加入书架
孙之昂从暖阁回到自已的值房之后，心情复杂，难以平静。
他的心思早已不在日常工作上，只是机械地处理着手头的事务，直到下值的钟声响起。
他的属下兄弟，本想约他一起去勾栏听曲放松心情，但他婉拒了这份免费且热情的邀请，匆匆忙忙地赶回家。
孙之昂的家，实际上是他叔叔孙锦明的家。
孙家可以说是玄衣卫世家，世代为大燕皇朝效力，他祖父、父亲和叔叔都是玄衣卫的一员。
孙之昂的父亲在他十岁那年，在一次抓捕逃犯的行动中英勇牺牲。
他的母亲，无法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伤心欲绝，没过多久也随他父亲而去。
从那以后，孙之昂几乎是由叔叔孙锦明一手抚养长大的。
孙锦明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他对待孙之昂视若已出。
尽管孙锦明在武艺上的天赋有限，但他对孙之昂的培养和关爱却是无微不至。
在玄衣卫中，孙锦明干了大半辈子，至今只是个小旗，
职位比孙之昂低了三级，但这并不影响他时常以孙之昂为荣。
当孙之昂踏进家门的时候，孙锦明还未下值，家中显得格外宁静。
他刚踏入后院，就看到表妹孙以柠迎了出来，她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
“昂哥哥，快来看看人家今天绣的香囊。”
孙以柠语气温柔，带着一丝期待，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香囊，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
孙之昂看到这个表妹，心里不禁有些头疼。
他叔叔和婶婶都是性格直率的人，算不上特别精明，但是这个表妹却是一等一的人精。
从小时候起，两人一起干的坏事，好处总是表妹拿走大半，而挨打的总是他。
偏偏每次事后，表妹都会用她那温柔的声音安慰自已，让孙之昂心中的怒气瞬间消散，直到下一次被抓住。
长大之后，孙之昂终于明白了表妹的套路。
但孙以柠除了喜欢占点小便宜，大部分时候心里还是向着自已。
她不仅人美嘴甜，而且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予他支持和帮助，这使得他和表妹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他此刻正想着要找什么借口甩掉孙以柠，就见到婶婶汪亦蓉从正屋走出来，她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拉长了影子。
“呦，这是谁家公子啊，这么早就回家。”汪亦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调侃。
孙之昂从小调皮捣蛋，闯祸无数，孙锦明常年在外忙碌，替他收拾烂摊子的活，自然只能落到汪亦蓉身上。
再加上孙锦明对这个侄子的偏爱，汪亦蓉自然对孙之昂不太待见。
孙之昂知道这个婶婶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从来没有苛待自已。
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他和表妹一人一半。
因此，他本着能躲则躲的原则，尽量不和婶婶冲突，免得叔叔难做。
平日里都是叔叔孙锦明比他先到家，没想到今天反过来了。
此时，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搭话。
“婶婶，你今天是抹了什么香粉，看上去年轻许多。”
“真的吗？”汪亦蓉果然上钩，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柠柠，快把铜镜拿来。”
“算你有眼色。我也觉得今天的香粉不错。”汪亦蓉听到夸赞，对侄子的态度好了不少。
“妈，表哥又骗你。你的香粉昨天就用完了。”孙以柠毫不客气地戳穿孙之昂的把戏。
“孙以柠！那香粉还不是你让我去偷的！”孙之昂反手就把表妹拖下水。
“妈，表哥又污蔑人家。”孙以柠带着哭腔对汪亦蓉告状，她的演技足以让对方信以为真。
“好你个孙之昂，我说怎么新买的香粉没用几天就光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汪亦蓉这才反应过来，她接过孙以柠递过来的鸡毛掸子，气势汹汹地追着孙之昂就打。
孙之昂一边高喊冤枉，一边绕着花园逃跑。
“你们在干什么！”
正当后院里鸡飞狗跳，一片混乱的时候，孙锦明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突然在庭院中响起。
汪亦蓉见到孙锦明立刻丢掉了手中的鸡毛掸子，她的动作迅速而自然，仿佛早已准备好了这一幕。
她以袖掩面，带着啜泣的口吻说道：“这日子我是过不去下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夸张的悲伤，就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孙锦明以手扶额，这场面他实在是见过太多次，已经到了可以倒背如流的地步。
他一边上前安慰自已的夫人，一边给孙之昂使眼色，让他过来道歉。
这一招以往百试百灵，孙之昂总是能够及时地配合，让这场闹剧圆满收场。
只是今天，孙之昂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他面如沉水，与平时的调皮捣蛋截然不同。
“小兔崽子。”孙锦明正要上前假装打几下，就见孙之昂表情异常严肃地说：“有正事。”
“去书房说。”孙锦明立刻放开汪亦蓉，带头朝书房走去。
两人来到书房，孙之昂仔细地关上门，确保不会有外人打扰。
书房内，书架上三三两两摆了几本从未打开书籍。
孙之昂站在书桌前，用冷静的语气将钱明修交给他的任务详细地说了一遍。
孙锦明坐在书桌后，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沉重。
听完孙之昂的话，他半晌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沉思着，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之昂，你跟着太子去过明州。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孙锦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孙之昂把死去的记忆又翻看了一遍，然后慢悠悠地说：
“太子是我见过最好的主君。他比那些大官都要在乎百姓。若能继承大统，以后一定是个好皇帝。”
“那么你觉得钱老大怎么样？”孙锦明继续问道。
钱明修还是个总旗的时候，孙锦明兄弟二人都在他麾下效过力。
孙之昂想了半天，慎重地说出一句话，“大统领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上司。”
“我没见过太子。但是钱老大是真不错。”
孙锦明缓缓说出自已的观点，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对过去的回忆，和对钱明修的认同。
“太子他......”孙之昂还要继续分说，却被孙锦明打断。
“我信你。”孙锦明直视侄子的眼睛，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他们两个都是好人。”
孙锦明站起身，走到孙之昂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旗，能力有限，见识也有限。在这件事情上，帮不了你什么。”
“我只希望你在做决定之前，想想这个家，想想我和你婶婶，还有你妹妹。”
“在那之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