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银轻叹一声,“自是要说,这么大的人物来做监军,瞒也是瞒不住的。”
说到这里,又看着宋云璞。
“幸好今日里你半路想到事儿,来我这里一趟,否则我们几人应对睿王,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宋云璞连道不敢。
“大人,若不然也同云璞往寒舍走一趟,今儿灯彩漂亮,只是请了嫂夫人,嫂夫人恰逢身子不适,也是遗憾。”
胡雪银摆摆手,“你我之间,也就没这些客气话,你嫂子自正月里来就不怎地好过,罢了,灯彩这些的我也不好,关键是那如夫人在,我就不去了。”
宋云璞:……大人!
胡雪银摇头苦笑,“这曲州府里真是热闹了,只怕要想着腾个宅子,安顿睿王一家人。”
宋云璞蹙眉,“知府驿站——?”
“那地方安顿个恒王府的孺人倒是绰绰有余,可要是郡王的话,条件太过简陋,只怕也住不开。”
宋云璞微愣,“那能安顿在何处?这曲州府上下,空着的宅子,也不多。”
“如夫人如今是住在凤大人府上,但夫人都避居出去,长期下来,也不是个事儿。”
宋云璞思来想去,最后粲然一笑,“我的大人,今儿元宵佳节,好不容易曲州府上下松口气,前线也不曾有大战,不如我等偷个清闲,好好过节。”
“这事儿,也不能不想……”
“胡大人,您放心,凤大人定会安排妥当。”
也是!
胡雪银转念一想,罢了,遂挥挥手,“各自散了,如云璞你说来的,过个佳节!”
宋云璞乘坐小轿,回到府上。
刚踏进门槛,小厮登儿就跑到跟前,“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夫人差人来问了几次。”
宋云璞脚步从容,“怎地了?”
登儿小腿儿倒腾得极快,追着宋云璞在府上行走,“大人,一府的人都候着您来点灯呢。”
喔!
糟了!
宋云璞一拍脑袋,“竟是忘了今岁是在我府上做这灯彩,叔叔伯伯们怕是也候着,快些!”
宋府,不止如夫人姜晚月母子二人,还有屈非家的王氏、晴娘以及两个哥儿,再有就是韩春月娘家的舅舅、兄弟们,以及宋家本族的叔叔伯伯婶婶嫂子的。
灯彩依稀己挂在屋檐下,廊檐处,亦有上了树的,立在高几上,再有就是挑挂在院落中央,只是不曾点灯,还看不到灯火辉煌的壮观景色。
刘骥虽说年岁不大,但性情沉稳。
从头到尾,也不像其他哥儿那般喧闹,只乖巧坐在母亲身边,吃着温热的甜浆,听着说书人讲故事。
本来,今儿宋府请来的说书人,是要给孩子们讲讲神话故事,亦或是些历史英雄。
可宋府族亲家的哥儿们,吵着闹着,“先生,说说咱们的大将军夫人!”
一语既出,亦有其他不知姜晚月与段不言的夫人们,也附和起来,“街子上传闻不少,桃园楼请来的先生,也说了几次这凤夫人的英勇事迹,今儿元宵佳节,倒是想听些不一样的,就说这夫人吧。”
说书先生微愣,看向韩春月,他正好就是这些夫人口中的桃园楼先生。
韩春月都不敢看如夫人的面色,欲要寻个借口婉拒时,刘骥仰头看向母亲,脆生生说道,“母亲,孩儿想听凤夫人的事儿,可好?”
不好!
姜晚月欲要拒绝,旁侧屈非家的两个哥儿,与刘骥早己熟稔,这会儿也说道,“夫人,我等也想听呢。”
王氏差点以头抢地,想要出言斥责自家的哥儿,可话到嘴边,又怕被如夫人听成斥责的是小殿下。
故而迟疑片刻,未能说出来。
刘骥又道,“母亲,孩儿听得过这夫人的英勇事迹,今岁平安,与夫人密切相关,就容孩儿听一听。”
众目睽睽之下,如夫人也不好得拒绝。
只能同说书先生说道,“哥儿们还小,还请先生温和些说来。”
那等粗鄙妇人,口出狂言亦或是喊打喊杀的,就不必说来,姜晚月心中不齿段不言,可也不得不跟着听一耳朵。
说书先生不知其中关联,躬身应了是。
就把才编出来没几日的抚台夫人大事儿, 说了个明白,当然,他翻来覆去能说的,一是夫人以女子娇弱之身,在庄家大船上救下了柳家小郎一事,其二就是夫人在桃园楼里,因擅闯敌营,被泼皮无赖诟病闺誉,反手暴打两个混账的事儿。
说书先生吃的这碗饭,又得桃园楼嘱托,说来的都是段不言的豪爽不羁,仁爱子民。
尤其说到救人之处,更是跌宕起伏。
先说众人无法,后又讲天降仙人,大人与夫人听闻,不顾天色己晚,阴湿寒冷,首接就往船上而去。
顿挫抑扬,声情并茂。
莫说哥儿姐儿们听得入了神,就连来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也听得聚精会神, 忘了手上的事儿。
姜晚月本是不喜,随后想着,罢了,当成传奇故事来听,与那疯婆子掰开,倒也是有趣。
到后头,又听得说书先生假扮泼皮无赖,污蔑凤夫人声名之时,连刘骥都攥着拳头,恨恨说道,“男子不知上前线保家卫国,倒是在背后胡乱编排女子声誉,如此混账,该打!”
说书先生也能看出这上座的小公子,言谈举止贵气十足。
故而也停下,笑了起来,“小公子您放心,咱们这位抚台夫人, 上能挽弓射月,下有神力护着百姓,对这等只会啥嘴皮的混账,自不留情。”
宋云璞入内,正好听得那说书先生说来,“我们这抚台夫人啊,最是慈悲心肠,连圣安寺里来的小尼姑们,她瞧着衣衫单薄,也心生不忍,差人买了衣物,叮嘱老尼姑万不可卖了去,由着几个小尼姑们穿着御寒。”
说到此处,感叹起来,“老朽行走江湖多年,本就是下九流之辈,一生遭遇的冷眼薄待,数不胜数,能得夫人这么相待,岂能不为之动容。”
姜晚月看着红蕊,使了个眼色,小丫鬟马上意会,同说书先生问道,“听说这夫人性情暴虐,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