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家,就这般凄楚。
也不知怎地,娘娘身在宫室,却与康德郡王妃章道炆成了挚友,年岁相当,孩儿同岁,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这没有血缘的舅甥关系。
三十几载,没有血缘又如何,早己如亲的那般才是!
可惜啊,康德郡王府败落之后,头一个落井下石的还就是段不问的两个挚友。
一是侍郎大人赵长安,二来……,远在瑞丰的睿王殿下。
白凤跟时柏许二人,偷摸交换了眼神,两人虽是年岁隔着点,但却马上读懂彼此眼里深意。
——睿王是扮戏来着?
——瞧着不像,六伯对老郡王那是忠心耿耿。
——怎地个说法啊?老郡王与世子离世之前,赵长安还做了监斩官啊!
何为监斩官?
就是看着挚友父子的头颅,首接被砍断,落到地上。
啧——
二人本来被一路颠簸折磨得没个人样,这会儿也打起精神,双双出声,“殿下还是歇着,我二人随着凤将军、六伯上山去寻。”
嘁!
你二人就算了。
睿王只看来一眼,两人就马上看出殿下嫌弃,下一刻,听得睿王说道,“你二人养身子要紧,本王虽说略有些疲累,但也不碍事儿。”
说完,再不耽误,起身招呼凤且行路。
事己至此,凤且心中了然,康德郡王府没有跟睿王、赵长安闹翻,甚至——
这全盘是场大戏?
凤且凝神静气,也不耽误,引着睿王、六伯出了营帐,几位将军也跟着同行,加上随从护卫,浩浩荡荡乌泱泱一群人,像是要去干仗。
骑马不快,但也好过脚走。
只是天上开始落雪,走得甚是不稳,快到一半时,第三拨搜山之人听到动静,奔来迎接。
“启禀大将军,仙女口下风口百来丈之处,发现厮杀痕迹,只是山雾缭绕,看得不齐全。”
凤且上前一步,“何意?”
带头之人咽了口口水,“西徵人好似是来过那峭壁之下,属下们看来,像是西徵贼子的尸首,恐怕是——”
“夫人恐怕是跟西徵人交手了?”
庄圩听来,顿觉不妙,“可看到夫人他们一行人的踪迹。”
报信之人摇了摇头,“峭壁之上,少见踪迹,但仙女口这屏障上头,宽几百顷,夫人他们只怕是与属下等人错过了。”
寻人艰难,尤其雪越下越大。
马蹄脚下打滑,几次踉跄,马背身上的睿王也被闪了几次,险些摔下马来。
几次三番,睿王不得不弃了马匹。
改为步行。
凤且行走带风,但若要说赶上遥遥在前的段六,还是有些吃力,段六年岁不小,可这一身的本事,断然不容小看。
其他人官兵,看到段六遥遥领先,还不断深入密林探看,心道,这位老先生若与夫人一较高低,又是谁占上风呢?
众人怀着各种心思,一路行走。
沿途走来,睿王几乎也知晓了近半个月来的战事,听得说大规模冲突不多,但大荣不曾想到西徵竟是这般能忍,丢了西亭,死了个皇子,却能龟缩到仙女口之后。
睿王轻叹,“三郎,你言下之意,作何打算?”
就此镇守仙女口?
凤且搀扶着睿王上到一块石台上,“殿下,龙将军从开州驰援过来,总也不能久待,否则影响开州防务。一来等圣上与兵部之命,二来近些时日,只怕是要准备一次强攻。”
“嗯……,圣上与兵部都觉得近几年来西徵越发大胆,不顾两国盟约,屡次进犯,于国于民,都是挑衅、伤害。故而,大荣也不必再容忍下去。”
圣旨与兵部之令,大致都是这个意思。
凤且点点头,“不瞒殿下说来,我也是这般的想法,西徵贼子屠戮了几个村落村民,还劫船杀人,可以说是尸横遍野,其恶行真是罄竹难书。在曲州靖州两地,早己激发民愤,我等守疆戍边的将士,若不能驱逐西徵财狼,那才真是枉为大荣汉子。”
睿王颔首,“三郎,你与众将士如此忠心耿耿,枕戈待旦,屡建殊勋,事后本王定会如实上报朝廷,嘉奖众将。”
约莫到半山腰时,前头段六忽地停住脚步。
他举起手来,止住后头人说话行走,只是慢慢拔出腰间藏住的短刀,虎视眈眈看着前方。
凤且微愣,凝神一听,好似左边林子之中,确实有动静。
跟在后头之人, 也得了手势,个个连喘气声都不敢放开,一时之间, 这密林中唯有寒风卷树干的刷刷声响。
忽地!
只见段六身形猛地的矮下,“隐蔽!”
后头之人马上蹲下,凤且护住睿王,刚抬头,就见段六挥刀,“铛铛”两声,挥开两柄小弩箭。
有贼子!
下头人这时早己递了弓箭,段六引弓搭箭,顺着弩箭来的地方,连发三箭!
片刻之后,段六眼神凌厉。
“是个高手,一箭未中!”说完,欲要追出去,阿苍挤在凤且后头,忽然疾呼,“六伯,六伯,这弩箭是我们夫人的。”
啊?
夫人!
阿苍急起来,朝着密林就喊,“夫人!夫人——唔!”
一旁沈丘笛猛地捂住阿苍,“小子,莫要引来贼子!”若不是他快速拖着阿苍后退,这小子差点踢到睿王。
混账!
不想活了?
阿苍挥舞双手,欲要解释,那弩箭就是夫人在曲州城里,从贼子身上缴来的,但弩箭后头的尾巴坏了,是几位丫鬟姐姐给重新做了五彩线。
睿王听来,微微一愣。
“不言,有这等的能耐?”
话音刚落,段六忽地提了下头人递来的朴刀,纵深一跃,没入密林,不等后头人追上去,就听得邦邦邦的刀剑相向之声传来。
“打……打起来了?”
凤且吩咐龙一二等人护住睿王,起身带着众人就要下去,就在这时,悉悉邃邃的声音朝着众人越走越近。
大伙儿举着早己出鞘的刀,定定的看着那身影靠得越来越近。
就在凤且要下令砍杀时,忽地一个大脑壳从灌木里探出头来,“大将军!快快快,夫人被个高手追去了——”
是满大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