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听了八子之言觉得十分震惊,小枫根本不在意这小厮说了些什么,依旧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死了便不用我动手了!”
小枫这副样子叫谁看了都畏惧三分,更何况是这小厮八子。
“姐姐这是什么话?二爷他喝了半日酒,这会儿还伤了自已,杨姑娘,听闻你有上好的金疮药,求你给我们家二爷治治吧!”
杨柳正要拿药被小枫阻止。
“笑话!李文钦今日癫狂了不成?前头刺杀自已的妻子,这会儿又砍了自已,我等为什么要救他?你快给我滚,去给你们家主子禀报,你们最好全府祈求我们小姐没事,否则别怪我杨小枫用这把剑送你们全府下去给小姐前头引路”
“枫儿,不可胡言!”杨柳觉得小枫越发糊涂了,这李善长毕竟是丞相,有功于当今朝廷,“八子,你快去请别的大夫吧,金大夫已经走了,我们的药已经给我们家小姐用完了。”
八子只能苦着脸离开,原是夫人安排他来求药的,只因他年岁小,也许能求些药,不成想杨小枫是个厉害的丫头,偏不给他。
李文钦的伤本无大碍,只是夫人比较心疼自已的儿子,搞得大家忙前忙后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前头她也只是听说李文钦刺伤了徐安若,前来匆匆看了一眼,见自已而自已呆了似的坐在案前,便将他领走了,再没来关心一二。
这李文钦在后花园喝了半日的酒,酒醉之际不知从哪儿拿到的刀子砍伤了自已的胳膊后被丫鬟们扶到夫人屋里救治。
大夫给李文钦做了包扎处理,告知夫人少爷并无大碍便提着自已的医箱退下了。
这李夫人也并非蛮横无理,得知八子求药无果,也未多言语,她也没抱多大的期望,好在李文钦并无大碍,现下也只能请求老天爷保佑徐安若也能平安无事。
【若是这事惊动了皇上,少不得要公主前来帮忙,这孩子啊~】
“江竹,你去把我前些天给祺儿做的鞋子给他送去,顺便把之前我娘家来人送的那件满金刺绣狐狸毛的披风送给公主。”
夫人想了想还是安排贴身侍女去办了这件事,同时在另一位丫鬟的搀扶下去了佛堂。
李文钦昏睡了一会儿,这天色刚暗下来,他便醒了。
顾不得身上穿的单薄,他起身后下床穿了鞋跟着了魔似地往外冲,门一开,八子在门口坐着,被李文钦惊醒后忙进屋拿上风衣去追赶他。
李文钦一路跑到了自已的书房却看见小枫在门口站着。
小枫见李文钦前来,并未出刀,而是打量了一下李文钦。
杨柳并未说的动小枫,小枫也记住了杨柳的交代——根据杨柳对李文钦的观察,如果他受伤无碍,还是会前来探望小姐,杨柳还是希望小枫不要阻拦。
“李二爷这是没死啊!虽然我姐姐交代我放你进去,可是我小枫是不会放你进去的,我只能保证在小姐性命无碍前我不动你,二爷还是赶紧走吧!”
小枫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极为失礼,可是这已经是她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想当初刘琛负了小姐一片深情,小枫可是打得他在家休养了半月有余。
“小枫,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是我伤了安若,我不给自已找理由,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不能阻止我进去看她,我现在真的好想……看看她怎么样了。”
小枫瞥了一眼李文钦,对于他这番话觉得满脸的不屑。
“真是可笑了!二爷何时拿我们家小姐当回事?这是觉得自已一剑没杀了她,打算过来补刀吗?我可是听说了,二爷的心上人今日死了,你就回来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我家小姐?你听清楚了,李文钦,盛府触犯龙颜,盛家人逃命的逃命,盛雪怜怎么死的我不知道,小姐若是因此没了,我要你家,盛府所有人陪葬。”
小枫平时与街上的乞儿走的比较近,杨柳离开李府后,便有一名乞儿前来向小枫汇报盛府的情况,至于盛雪怜,小枫已调查地一清二楚。
李文钦根本不想理会这个丫头,说起盛家,李文钦这才意识到她是因为盛雪怜之死才一气之下回来刺杀了徐安若。
不提还好,这会儿提起来,李文钦怒火中烧,质问小枫:
“我问你,盛家是不是传人来送信,你等主仆将送信人驱赶离开不说还把人打成重伤!”
杨小枫瞥了一眼李文钦,哼笑道:
“我是来保护小姐安全的,不是来帮你李家看家的,什么人来送什么信你应当去问你家家仆。若是你听信了什么谗言,非要把盛雪怜之死怪在我们小姐身上,我定会成全你与盛雪怜的,让你早早与她团圆。”
李文钦看着杨小枫虽一脸冷傲,但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角儿。
“如此说来,你并未驱赶盛家人,那是杨柳和徐安若主仆……”
“放肆!李文钦,我家小姐乃是当今皇帝亲封的福康郡主,岂容你在这儿污蔑?未曾见过便是未曾见过!你家府邸如此之大,盛家想要送信给你我等如何阻拦?”
“好,我再问你,传闻你家小姐武艺高强,为何如今却弱不禁风?”
“呸!你也配问?你也不问问你自已。先前一个刘琛伤得小姐一病不起,好容易大好了,又被赐婚给你这个混蛋,原想着武艺尽失的小姐由我和姐姐左右护着,谁曾想到你突然跟个疯狗似的来刺杀全心全意照顾你的妻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以为小姐愿意嫁给你吗?圣旨难违,小姐为了不让我们家老爷在朝堂之上难以面对君王,才含着泪水盖上了盖头。”
“是吗?”李文钦想起成亲当晚,徐安若的表现可不像是不愿意嫁进来似的,不禁觉得可笑。
李文钦不明白这些人的心思,无论如何,盛雪怜在他的印象里是那么单纯善良,盛雪怜已死是事实,至于是不是徐安若主仆间接害死的,也不重要了。
如今徐安若因为他一剑刺进胸膛,生命垂危,若是皇帝追究他一人也就罢了,若是直接连累了整个李府可就不好了。
李文钦看着那禁闭的书房门,脑海里不禁闪过徐安若日日在门口也是这样望着这紧闭的大门的模样。
【也许我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吧,是我害死了怜儿,也害了徐安若!】
李文钦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抽走似的,他失魂落魄地向厢房走去。
北风呼啸,把院子里的红梅树刮得沙沙作响,一轮清冷的圆月孤单地挂在夜幕里,那无力的光辉洒在这死寂的院中,落在雪地里的红梅好不刺眼,李文钦的脑海里再次晃过徐安若的血喷溅在他脸上的场景。
李文钦看着这许久未来的厢房,一时竟觉着自已并无脸面进去。
然而,他衣衫单薄,此时虽未飘雪,这外头仍然寒冷无比。
李文钦还是推门进去了。
他并不打算睡在床上,只想拿两件衣裳穿上在这屋里坐一夜。
这屋里倒是暖和的很,想来是徐家的丫头为徐安若准备的,若是书房住不了便还是要换到厢房来。
李文钦走到衣柜前,刚打开柜门便警觉着后方有人。
“谁?”
李文钦转身看过去。
那灯台上的灯被点亮,只见一红衣女子正背对着李文钦缓缓给灯盖上灯罩。
【怎么可能?】
李文钦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即便是背影,他也认得出来——此人便是盛雪怜。
女子缓缓转身,以衣袖轻轻遮面缓缓才露出那盛世容颜。
李文钦征住,一时间竟不知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
“李郎~”
盛雪怜轻声呼喊,伴着微弱的轻喘,宛若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女子一般,那双狐狸似的双眼叫旁的男子见了恐是要命也算不了什么。
这下真是要了李文钦的命了!
“你没死?”
两人都没想到李文脱口而出竟是这三个字,是惊喜?是惊讶?
盛雪怜的身姿轻盈无比,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李文钦,轻轻依偎在他的怀中。
“是啊,我没死,你开不开心?”
女人的嗅觉都是敏锐的,她明明感受出来李文钦方才的言语并未表现出他见到她的激动之情。
李文钦的眼泪莫名从眼角滑落,他甚至分不清这眼泪是因为什么。
他只知道他的脑子里实实在在地呈现了徐安若躺在书房、性命垂危,向她刺剑的那一幕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回放,盛雪怜的丫头羽荣在灵堂上说的话一遍又一遍重播着,徐安若平时掏心掏肺向他分享自已的奇闻乐见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在脑海里一边一边重现。
李文钦轻轻推开徐安若,他不想去认为这是盛雪怜设计的一场阴谋,可如今事实胜于雄辩,宫斗剧他演过宅斗剧他演过,江湖权谋他演过,他是真没想到在这里,跟他一起长大的单纯无比的女孩竟然为了害情敌精心策划了这一场“杀妻”阴谋。
李文钦无力地坐在了徐安若梳妆台前的凳子上,看着台子上还放着徐安若尚未完工的流苏穗子。
李文钦摸着那穗子,眉头紧皱,只觉得胸口发闷,忽然手捂着胸口,吐了一口鲜血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