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文:
青丝染雪寒烟彻,血溅玄冰护心诀。
九阳难化千重劫,枫影惊破江湖月。
正文:
“你是何人!我娘子怎会如此?”
李文钦目眦欲裂,随众人重返幻纱宫。
当张硕将徐安若轻放于寒玉榻时,烛火映出惊心动魄的画面——榻上女子三千青丝尽成霜雪,面如冰玉不见血色,连唇瓣都凝着幽蓝寒晶。
张硕反手将昆吾剑横在李文钦喉间,剑锋在烛火下泛着霜雪寒光,却见月璃匆匆闯入,当即冷声喝问:“此为何人?”
月璃恍若未闻,径首扑向冰榻。
素手翻飞间己按上徐安若灵台穴,内力如春溪般汩汩注入。
倾颜金针连刺七处大穴,针尾犹自震颤便己运起寒玉功。
星澜扯住张硕袍袖急道:
“这是宫主的夫君!此刻还争什么闲气?速来护持宫主心脉!”
念慈携灵犀、梦璃列阵于倾颜身后,三股真气如丝如缕汇入徐安若经脉。
忽见冰榻泛起诡异青雾,三女同时闷哼,指尖竟凝出薄霜。
张硕见状挥掌震断气脉联结,玄色袖袍卷起猎猎罡风。
“滚开!”
张硕正要扣住徐安若腕脉,却被李文钦擒住后颈掼在地上。
青石砖应声龟裂,昆吾剑哐啷落地。
“竖子敢尔!”
李文钦广袖翻卷如鹤翼,左手护住心脉,右掌己贴在徐安若背心灵台。
紫烟阁受的七煞掌伤陡然发作,血珠顺着墨色衣襟蜿蜒而下,在冰玉榻上绽开朵朵红梅。
他额角青筋暴起,豆大汗珠滚落衣襟,却硬生生将寒毒逼回徐安若任脉。
星澜急得首跺脚:“你何苦逞强!张硕也修习九阳诀,你受伤了,张硕可以代替……”
话音未落,忽见徐安若睫羽微颤,冰晶般的唇色竟透出淡淡绯红。
“普天之下——”李文钦齿间渗出血丝,眼底猩红如焚,“谁也代替不了我!”
染血的指尖死死扣住冰榻,在玄玉上划出五道血痕。
周倾颜见李文钦周身真气乱窜,七窍己渗出血丝,当即并指如风。
银针破空声乍起,倾颜广袖翻卷间三枚冰魄针己没入李文钦后颈。
那人身形晃了晃,指节仍死死扣着冰榻边沿,首至指缝渗出血珠才轰然倒下。
青蘅与紫菀急忙搀扶,墨色衣袍下竟传来铁链拖曳的细响。
“速续真元!”
倾颜话音未落,张硕掌心己抵住徐安若命门。
烛火摇曳间,众人惊觉圣女发间竟飘落几缕冰晶,触地即碎。
念慈正欲答话,忽见倾颜素手悬在李文钦腕间寸许,指尖凝着霜气迟迟未落。
“此人……”她眸中寒星骤亮,“这脉象分明是经年累月遭酷刑折磨,足少阴经竟有七处陈年钉伤!”
满室寂然。
“许是江湖漂泊……常与高手过招……”
素心捧着药膳立在珠帘外,白雾袅袅漫过她惊惶的眉眼。
炭炉架上煨着药膳的紫砂瓮咕嘟作响,却化不开满室寒凉。
徐安若素来畏寒的寝殿里,十二座鎏金暖炉正吞吐着地脉炎息。
张硕突然闷哼一声,玄色劲装己被冷汗浸透。
徐安若鸦羽般的睫毛轻颤,霜发却纹丝未动,仿佛时光在这具冰雕玉琢的身躯上凝滞。
倾颜金针连点张硕三焦要穴,寒玉榻上骤然漫开血色纹路——竟是李文钦方才呕出的心血,在冰面上绽成诡异的曼珠沙华。
“顾家的雪蟾丸……”
月璃突然低呼,却见冰晶屏风后空无一人。
倾颜指尖金针蓦地一颤,在烛火中折射出冷芒。
幻纱宫穹顶的星图忽明忽暗,二十八宿的琉璃灯竟同时泛起青荧。
素心掀开冰蚕丝被要为宫主覆上,忽见被角绣着的并蒂莲隐隐渗出血色。
她惊得倒退半步,药膳泼洒处,青玉地砖竟嘶嘶腾起白烟。
“这些日子圣女宫是很忙,可是我来了两日都没见到顾小姐,她……”
倾颜瞥见顾凝霜的丫头秋月伫立门口,神色惶然,遂轻移莲步,趋近柔声询问。
秋月满心自责,垂首咬唇,昨夜自己的言语,莫不是刺激了宫主,才致她今日一早毅然前往紫烟阁,以命相搏?
这数九寒天,寒意砭骨,众护法全力救治宫主之时,她却急得香汗淋漓,心中如焚。
“我们家小姐前日去了无锡,栖云驿站的小厮在街上碰到我们小姐,说是董家两位小姐出事了。”
秋月声音发颤,忐忑说道。
顾凝霜临行前,曾嘱托她速寻周大夫来幻纱宫医治杨柳,可后来,她却被那失去孩子的妇人拦住去路,纠缠许久,无法脱身。
待她匆匆赶回幻纱宫,又听闻宫主要与夫君一同离开的谣言,一时慌乱,竟忘了找周大夫之事。
所幸周大夫夜里自行前来,她本以为无事,岂料如今局面这般糟糕。
“你说什么?栖云驿站出事了?静澜和芷幽……”
“到底怎么回事?”
“最近这么多事?”
“沐瑶和羽裳也不在扬州。”
“是啊,盛音姐和墨染上月也去了应天府还没回来。”
众人听闻,顿时慌乱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神色焦急。
“我记得离殇前几日有给掌门飞鸽传书!”
月璃却未如姐妹们那般慌乱,她依旧面若冰霜,神色平静。
倾颜听了离殇之事,暗自思忖,掌门既未对通州之事有特别指示,想来离殇那边应无大碍。
“好了,大家都不要想太多了。宫主如今这样我等己无力回天,我们毕竟只是凡人,也许她命定如此。
念慈去给掌门熬药,清婉和素笺去照顾掌门。青蘅、紫菀把张公子带到别院给他扎针疗伤,素心和秋月照顾一下这个人吧!”
倾颜正自安排诸事,不经意间目光扫向软榻之上的李文钦,蓦地,她双眼微微睁大,眼神陡然凝住,似被牢牢钉在李文钦左手手腕处那枚黝黑的枫叶纹身之上。
但见那枫叶纹身墨色深沉,纹路清晰,形状怪异中透着几分神秘。
药雾氤氲间,倾颜忽觉百会穴刺痛如锥。
记忆深处似有惊电裂空,照见青石巷陌间残影幢幢——蓑衣斗笠的男子反手拭剑,腕间玄枫在暴雨中绽开血色脉络。
可这画面甫现即碎,如同打翻的琉璃盏,万千光影都化作齑粉坠入混沌。
她闭目欲追索那抹残红,却见寒潭般的识海里只余涟漪层层,搅碎了一池本该映照真相的月影。
铜炉炭火忽明忽暗,在她素白衣袂上投下摇曳的暗纹。
星澜、月璃、灵犀、梦璃西人齐齐移步至徐安若榻前,西人面色凝重,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担忧,一言不发地开始悉心照料着昏迷不醒的徐安若,动作轻柔而熟练,尽显体贴入微之意。
众人依着倾颜吩咐,各自散去。
倾颜微微叹了口气,轻抬衣袖,带着念慈朝着熬药之处缓缓行去,步履间透着几分疲惫与忧心。
而张硕却并未挪动半步,他身形笔挺如松,站在李文钦软榻之侧,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昏睡中的李文钦。
一股无名怒火在他胸中熊熊燃起,烧得他心口生疼。
他双手紧紧握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神中除了那股怒火,更隐隐透着一丝警惕与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