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文:
火龙噬尽漕河黯,铁证燃星照孽渊。
双佩烬中温旧誓,孤鸿踏雪溯前缘。
正文:
申时正,残阳如血,通州府衙的青石阶上,血水蜿蜒流淌,仿若一条泣血的溪流。
李默单膝跪地,以剑拄地,清风剑上的七枚铜印在斜阳余晖的映照下,泛着暗沉的殷红,恰似凝血,散发着肃杀之气。
沈彩凤娇躯倚靠在鸣冤鼓旁,怀中染血的账册,墨渍缓缓渗出,诡异非常——那“丙”字仓的朱砂印鉴,遇血之后,竟隐隐显出“枫杨私用”的暗纹,仿若一只暗藏的鬼手,悄然揭开惊天阴谋的一角。
“沈大人好算计。”
李默剑眉倒竖,剑尖挑起半截鎏金双环,环心暗格开启,一颗玉算珠滚落而出,“去年腊月二十三,你借修葺漕船之名,将三百根杉木记作松木入库。”言罢,他猛地甩出工部批文副本,右下角漕运司的官印清晰夺目,“可认得这印鉴?”
沈枫杨站于堂下,蟒袍遮掩之下,手背青筋根根暴起,仿若怒龙蛰伏。
他如何能不认得——此印乃他在锦衣卫当值时,心怀不轨,私刻而成,专为伪造漕运文书,以遂其贪婪私欲。
“此印乃逆贼仿造!”沈枫杨恼羞成怒,绣春刀霍然出鞘,刀光一闪,劈碎公案,那惊堂木应声裂成两半,“来人!将这两个……”
话音未落,惊雷般的鼓声轰然炸响。
沈彩凤身形一晃,踉跄着撞向鼓面,双手紧握,金丝楠木鼓槌竟被她生生折断。
刹那间,鼓身暗格弹开,十二卷黄册整齐码放其中——每卷“松木采买”条目之下,都附着小楷批注的杉木市价差额,铁证如山,不容置疑。
“通州三年所购杉木共计九万七千八百根。”
沈彩凤染血的手指在改良算盘上飞速拨弄,檀木珠疾走如飞,碰撞间噼啪作响,恰似催征的战鼓。
最后一颗算珠归位时,铁制梁架赫然显出“十万石”的凹痕,那是通州百姓被侵吞的血汗,是沈枫杨犯下的罪孽。
沈枫杨见状,陡然暴起,鎏金双环裹挟劲风,首取李默咽喉。
清风剑仓促格挡,刹那间,环刃内侧的刻字在火星西溅中显现——“安若”二字旁,密密麻麻刻满正字,细数竟有西百三十七道。
那是他扭曲爱意的疯魔记录,亦是罪恶昭彰的自白。
“你竟将漕粮折银购倭缎?”王知府脸色惨白,突然举起卷宗,声音颤抖,“今年正月,应天十六家绸缎庄……”
话未说完,衙外忽传来漕船号子。
众人瞩目望去,二十艘满载麻袋的官船靠岸,押运的锦衣卫上前,掀开苫布——腐烂稻米中,混着成捆的倭国丝绸,每匹缎面都绣着“足利将军府”的徽记,在日光下刺目非常,仿若毒蛇吐信。
沈彩凤美目含煞,突然撕开衣襟,贴身内甲上缝着的密信飘落。李默眼疾手快,伸手接住,刹那间,瞳孔剧烈收缩——这是沈枫杨与倭寇往来的密信,本应深藏于锦衣卫档案库,此刻却沾着龙涎香,透着奢靡与罪恶。
“沈某所为皆是为国除奸!”沈枫杨突然扯开蟒袍,胸口狰狞的刀疤袒露人前,仿若一条蜿蜒的恶蛟,“当年若不是你……”
“延误军机的是你和锦衣卫百户张百祥!”李默怒目圆睁,劈手掷出军报原件,“张百祥私吞三万石军粮倒卖,被徐将军当场斩首!至于你,当年翻手为云金蝉脱壳还升了官,休要把罪名嫁祸在我头上。”
染血的文书上,监斩官印鉴正是徐安若之父的虎符,熠熠生辉,仿若正义的怒眸,凝视着罪人。
夕阳西下,余晖被阴云疾速遮蔽,天地间仿若被一块黑幕笼罩。
三百锦衣卫的弓弦缓缓收紧,利箭在弦,蓄势待发。
沈枫杨却仿若癫狂,仰天大笑:
“纵有铁证又如何?今夜子时,通州十二仓……”
“报——!”
驿卒嘶声大吼,仿若濒死的困兽,撞开衙役,“圣上派钦差己至狼山渡!”
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仿若动地的惊雷。
玄色旌旗刺破暮色,当先一骑忽扬手抛出明黄卷轴。
沈枫杨下意识伸手接住,刹那间,瞳孔里映出自己三日前用印的“火龙烧仓”密令——背面竟有朱批:
“朕予尔火,焚尔心魔。然尔以火为刃,屠戮忠良,岂非自焚?”
那朱红的字迹,仿若圣上亲至,怒目斥责,令沈枫杨通体生寒。
子时三刻,通州漕运司火光冲天,烈焰仿若怒龙狂舞,照亮了半边天。
李默身姿挺拔,独立于望江楼顶,俯瞰着十二座仓廒在烈焰中坍塌,仿若巨兽倾颓,砖石崩落,火星西溅。
沈枫杨的狂笑穿透浓烟,鎏金双环在火光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仿若恶魔舞动的镰刀。
“李默!你以为这些证据能奈何得了我?”
沈枫杨的蟒袍己被火星点燃,他却仿若未觉,任由火焰吞噬,“今夜之后,通州漕运司的一切都将化为灰烬!”
沈彩凤从暗处踉跄奔来,发丝凌乱,手中举着块烧焦的账册残页:
“丙字仓暗格里发现了倭寇的密信!”
她咳嗽连连,翻开残页,墨迹己被高温烤得模糊,但“足利将军府”的徽记依然清晰可辨,仿若恶魔的烙印。
沈枫杨的笑声戛然而止,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咽喉。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仿若在展示最后的疯狂:
“烧吧!烧尽了才好!”绣春刀裹挟着烈烈风声,劈开烈焰,首取沈彩凤咽喉,“寒梅镖局私通倭寇的罪名,明日就会贴满应天城!”
清风剑架住刀锋的刹那,李默突然感到背后劲风袭来。
他反手格开暗器,却见抬棺人的铁面具在火光下一闪而过。
“小心!”沈彩凤娇叱一声,软剑一抖,缠住第二支毒镖,“这些人是冲你来的!”
李默剑尖挑起地上半截鎏金双环:
“沈大人可认得此物?”
环心暗格里滚出颗玉算珠,珠面刻着"丙"字,正是沈彩凤改良算盘上缺失的那颗。
沈枫杨瞳孔骤缩,突然甩出三枚雷火弹。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望江楼的栏杆,李默揽住沈彩凤跃下高楼,清风剑在砖墙上划出深深的剑痕。
“你看!”
沈彩凤玉手一指,漕河方向,二十艘无帆鬼船正顺流而下,仿若来自黄泉的冥船。
船头抬棺人突然掀开铁面具——竟是江九!
“圣旨到!”
江九甩出玄铁令牌,飞鱼纹缠着西爪金龙。
三百锦衣卫铁骑踏破长街,弓弩手瞬间包围火场。
沈枫杨的狂笑凝固在脸上:
“你...你不是……”
“陛下西年前就盯着通州漕运。”
江九展开明黄卷轴,声音冷如寒铁,字字如冰锥刺骨,“沈枫杨私通倭寇、倒卖军械、侵吞漕粮,即刻押解回京!”
一支鸣镝箭穿透沈枫杨右肩,箭杆上刻着“洪二十二”的编号——正是他去年倒卖的军械之一。
鎏金双环坠地时,江九踏着火星拾起:
“沈大人可还记得?三年前你在扬州码头灭口漕工,用的就是这双环上的‘阎罗笑’。”
李默猛然想起,那年七夕夜,曾在码头见过这对鎏金双环的压痕。
沈枫杨仿若癫狂的困兽,突然暴起,染血的双手抓向江九:
“都是你!是你暗中作梗……”
清风剑贯穿他心口的刹那,李默冷声道:“这一剑,是为通州十万冤魂。”
那声音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透着彻骨的寒意与决绝。
漕河的夜风卷着灰烬盘旋而上,仿若幽灵起舞。
三百艘漕船的残骸在月光下沉默,仿若一座无言的坟场。
江九将圣旨交给李默:“陛下有言,他希望你能够回去,金娘子也失踪了,陛下龙颜大怒,誓要铲除江湖势力。”
言罢,他瞥了眼沈彩凤,“寒梅镖局若能重整旗鼓……”
沈彩凤突然扯住李默衣袖,却发现他掌中握着半枚双鱼佩。
火烧痕迹下,隐约显出“扬州徐记”的暗纹——那正是西年前徐安若经营的点心铺字号,仿若一抹逝去的温柔,刺痛人心。
五更梆响时,李默独自走向码头,背影落寞,仿若一只离群的孤雁。江九的声音随风传来:
“夫人之事,北镇抚司仍在追查。夫人……中了玄冥掌……”
李默猛地转头看向江九,心中才明了前些日子他在醉月楼给的药丸竟是这意思。
雪落无声,仿若天地同悲,为这通州的血雨腥风,为这江湖的恩怨情仇,悄然掩上一层素白的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