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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我那震破空间的嘶吼声，我眼前那些层层叠叠堆积如山般的形形色色的面孔，就像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突然遇到巨大的冲击，光洁平整可以溜冰的湖面被击碎，那些诡异的面孔化成细碎的晶片，西处飞溅，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化成晶片的面孔飞溅消融之后，困住我的幻境消失，我重新回到了赵洪那间位于古堡三楼的大书房。
嘀嗒，嘀嗒，嘀嗒……
挂在书房墙壁上那座大大的仿古壁挂钟还像2052年那样一边来回摆动，一边发出嘀嗒嘀嗒单调的声音。
不过，眼前的仿古壁挂钟那与2052年同样的嘀嗒声，以及同样单调的摆动，2052年，这嘀嗒嘀嗒的声音逼疯的是赵洪，眼下，现在，被这嘀嗒嘀嗒的声音逼得额头飙汗的却是我，人界的AI教主，江右的朱鹏叽！
见我清醒，不再受他的催眠左右，赵洪拍拍我的肩膀，点头笑道：“人界最最时兴一报还一报，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催我一下，我催你一回，我俩这就算扯平了。朱鹏，我佩服你这用死亡做威胁的勇气和果决，我也确信你的确会这么干。看起来，你骨子用死来解决一切的潜意识与艾青那基因里将死亡拿来换重生的狠绝有得一拼。”
说到这儿，赵洪收起笑容，以科学家的认真和真诚说道：“朱鹏，你姐姐朱婷的秘密不用你设计来取，我原本就准备告诉你。2033年，你姐姐朱婷的生命特质鉴定报告在我眼前展开的时候，那报告里的数据让我是又惊讶又兴奋。”
听赵洪这厮提起我的姐姐朱婷，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除了茫然，一时也找不到其他感觉。
我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的太阳穴还在突突地跳动，头晕目眩，外带一种再朝赵洪吼一嗓子的冲动。
赵洪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解释道：“朱鹏，放轻松。刚才的催眠被你暴力强制打断，结束得很是突兀，这后遗症自然会来得严重些。”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收到了赵洪的解释，然后，我集中注意力，仔细看了一眼赵洪。
嗯，半斤八两，我被催眠后遗症折磨，眼前的赵洪那脸色也不比我更好看。
我朝赵洪艰难地开口，道：“说完我那姐姐朱婷的事情之后，我们也不用兜圈子，首接进入这次约谈的主题，讨论下一步交易的细节吧。我帮你解开体内的病毒，你将天女交回给我。”
“好！”面色苍白如纸的赵洪朝同样虚脱得面色苍白的我点点头。
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两大高手贴身肉搏，这体力的消耗，这功力的损耗，这精力的透支，果然是谁干架谁知道。
高手的华山论剑，最最关键的就是点到为止。如果放任自己一味纠缠下去，结果，嗯，武侠小说里有足够丰富的剧情，自然逃不出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悲剧。
点到为止，势均力敌的双方才能长久存续，这道理，我懂，赵洪也懂。
于是乎，赵洪和我这俩劲敌，达成共识，摒弃前嫌，重新坐回了谈判桌前，各种利益的博弈，各种细节的纠缠，最后，拿出杀手锏的赵洪给了我当头一棒，终于结束了最后的争议。
我，灰溜溜地，哪里来哪里去地团成了一团，优雅地滚回了自己的空间。
2058年三月三日，这是我和赵洪贴身肉搏之后进入的第三个月零两天。
三月三，医祖有古训，荠菜煮灵丹，吃完不头疼。
遵循这人界的旧俗，我那人界新空间的父母一大早跑去自家的菜园子，采了一大把荠菜，放进锅里，和着自家的母鸡刚刚产下来的热乎乎的鸡蛋一起，用柴火煮成大大的一锅。
然后，趁热乎，我那父母开始招呼我那徒弟宇宙尽头端木，一定要他趁热多吃两个。
被两老一个电话召回人界新空间的宇宙尽头端木按照习惯，将这温馨的家庭聚会拍成视频，发送给了我。
按人界民间的说法，用每年三月三这日拔下来的新鲜荠菜煎水煮鸡蛋，那是医祖留下来的偏方，专治头痛头晕，食完之后，腿脚灵便，精神气爽。
三月三这日，地球上的人界是否还能拔到荠菜，我不知道。
2058年三月三日，地球上的平均温度比2038全球核爆之前的气温要低很多，全球的降水量也严重下降，被核爆消耗的臭氧层也没有恢复，紫外线的强力辐射，加上没有规律的各种霜冻，地球上要能长出野生荠菜，我想，那应该是地球最后的倔强吧。
不过，三月三日，我参与建设的人界新空间的天气，还是和记忆里面的一样好。春雨绵绵，草长莺飞，一派生机勃勃的清新景象。
“哎”，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都特么的啥事嘛。满脸红光，精神气爽的徒弟吃着有保健、治疗奇效的荠菜煮鸡蛋，我这被催眠后遗症折腾得头晕目眩，几近抑郁的师傅只能呆在自己的空间，看着徒弟吃荠菜鸡蛋的视频发呆。”
两个月过去了，被赵洪那厮反向催眠的后遗症还在时不时地冒出来折腾我。
被催眠后遗症各种折腾的我不能休假，不能疗养，日子和从前一样，永远有干不完的活，永远有操不完的心。
没办法，两个月前的那次贴身肉搏之后，赵洪这厮不仅让我饱受催眠后遗症的折磨，他这厮还采取无赖兼流氓才有的各种威胁，强行加了我很多额外的活计。
这么说吧，那次和赵洪的贴身肉搏，我出其不意，率先启动了催眠战术，打了赵洪一个措手不及，钻入赵洪那厮的海马体，拷贝拓印了一些数据。
哎，这拷贝拓印出来的数据，怎么说呢，我要是早知道赵洪这厮对待自家大脑的数据，那孤寒吝啬的程度好似葛朗台，又如泼留希金，我才不会傻乎乎地去冒着被赵洪这厮按在地上摩擦的风险，去干钻他大脑的事儿呢。
不合算呀，我。
赵洪临时提取出来，存储在他那海马体里的数据，都是我预先通过逻辑推理，己经预知的数据。这些数据，除了证明我的逻辑推理方向和逻辑推理结果完全正确，并没有什么新的玩意和刺激。这些数据，还不如赵洪这厮进入深度催眠状态，精神分裂的时候嘴里冒出来的那句半截子的话来得刺激有趣。
那句说了半截，然后戛然而止的话，是这样子的：“我是渐冻八号，我是东国人类精神投……”。
可惜，因为我这催眠的技艺不精，赵洪那厮的脑防御又太强，这刺激有趣，让我有了新认知的信息，只说了半截就没了下文，剩下的内容还得让我继续猜猜猜地猜。
对我这个高段位搞 AI 的人来讲，这半截子没说完的话，里面蕴含的信息量，己经够我琢磨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新模型啦！
即便这样，我还是觉得自己亏大发啦，真是太不划算了！谁能想到，赵洪那厮竟然逼我拿人界新空间当诱饵，挑起未来财阀集团对人界新空间的攻击，然后……
正当我沉浸在吃亏的郁闷中，心情无比低落的时候，我那位并列大师兄之位的上古长留徒弟，全副武装，大摇大摆地晃着他那具让姑娘忍不住多看两眼的躯体，风风火火地朝我冲了过来，一个劲儿地催促我赶紧去宇宙机器人和人工智能大赛的比赛现场！
我拍拍自己的额头，感觉自己的神智都快崩了。
我容易嘛我，面对眼前这确定己经和赵洪那厮建立了链接感应的徒弟，我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我到底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