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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兴机场。
载满客的空客a330滑行至b31登机口后停止。
陈嘉予今天坐右位，是三道杠的副机长主飞。落地关车之后，他们还有一系列琐碎事情要处理。
当天有两位乘客需要轮椅接送，陈嘉予在落地后立刻和地面沟通。落地关车、离机程序一项项执行，副机长配合着他，以1.2倍速完成这一切。
操控面板上一个按钮的塑料外壳松动，陈嘉予安排好了地面需求，也没忘和机务在电话里嘱咐到位：“师傅您多看一眼，今天倒是不太影响，万一以后有什么情况需要快速操作的话，还是不太方便。”
做完这一切以后，他才说：“你主飞的，那今天单子你来填？”
副机长立刻应道：“哎，嘉哥没问题。”
国际长线配备双机组，此时第二套机组也过来，看着他俩走程序，同乘务组聊了聊闲天。今日的机场八卦重点是隔壁某航的兄弟，因雨后地面湿滑，滑行入位的时候一不小心滑过梭了，导致飞机停放位置不正，廊桥无论如何也无法成功对接。整个机组和乘务组十来号人，外加全体乘客，眼见着家就在眼前可就是回不去。
陈嘉予没跟着他们聊，倒是把手机拿出来看信息，看得出神。廖姓机长和陈嘉予飞这个四段的时间久，也看出来了：“小陈家里有事啊？今天什么好日子？”
陈嘉予习惯性地“嗯？”了一声，收起手机，才又肯定地点头：“嗯，今天是有点事。”
才说着，陈嘉予的手机就开始震动。副驾把填好飞行记录本和技术记录本依次递过来，陈嘉予一项项核对完，才签上自己的名字。
手机震动停了，过了十秒之后，又响。陈嘉予站起身来。
副驾把公文包交给机务，嘴里小声嘀咕：“嘉哥今天有什么事啊。”
飞这条航线机组人员固定，都是老熟人，平常下了飞都要聊个五分钟起步的。
廖机长冷哼一声：“这是领导找。”
副驾惊讶：“飞行部的领导？不是吧？咱们这趟也没啥事啊……”
下飞机的时候，陈嘉予打头阵，全体机组跟在他身后，听着他接起那个夺命连环call：“延误十五分钟，我就没跟你说。……嗯，没事，我知道。不用提前腌，也不用改刀，等我回来再弄，我马上到停车场了。你饿不饿啊？嗯，东西也先别收，吃完晚饭一起收拾……”
副驾表示了解，百闻不如一见，此领导非彼领导。
十月初，方皓把建汇园的房子租出去了。租客在旁边软件园上班，只有一条硬性要求，必须下个月一日入住，因为当天他就入职。
起初得知这个消息，方皓压力颇大。年底他还是忙，夜班也多，要在一个月内收拾完家里所有的东西也绝非易事。陈嘉予倒大喜过望，抓紧休息日帮着方皓忙前忙后，两个人最近的娱乐活动就是坐在方皓家地毯上看他的旧影集。收拾房间大业屡次被打断，连着三天晚上才规整完一个箱子。陈嘉予直到去机场签到的前一天晚上，还留在建汇园陪方皓收拾他那一柜子的收藏品。
搬家服务则是方皓自己约的，约在了周日。陈嘉予当天人还在外地，得知他约了自己不在的那天搬家，还让方皓调一下时间，最好是调到自己也休息的时候，方便过去帮忙。
方皓立刻否决：“又不用你亲自搬，你就忙你的去吧。”
陈嘉予又问：“你不调，那我调班？”
方皓只说：“今年妈过生调过一次，晟杰回国你又调，再调下去廖哥该不认识你了。”
陈嘉予只好默认接受。
搬家公司周日一天完成打包装箱任务，次日，陈嘉予从澳洲转广州白云机场回京。
晚上五点半，方皓开着自己的雅阁，带着一个行李箱和两个小箱子贵重物品物品，永久驶离大兴建汇园。
他俩算是正式开始同居了。
陈嘉予笑着说，总也要庆祝一下。于是，食材备齐，半边房间被十几个纸箱子侵占，剩下狭小厨房空间和半张桌子。六点半的时候有人敲门，方皓挺奇怪——陈嘉予又不是没钥匙，又不是没有手。
推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俩人，生鲜派送小哥，蛋糕速递小哥，正友好交流大兴蓝港附近路况。
不用问也知道，鲈鱼来自陈嘉予，而蛋糕和贺卡来自樊若兰。方皓和水池里面还活蹦乱跳的新鲜鲈鱼互瞪几分钟，瞪得他心里犯怵，只好打电话给陈嘉予问该怎么处理。
七点一刻，陈嘉予姗姗来迟。他进门，把箱子往里一推，在玄关抱了方皓好一会儿。
方皓刚刚还在处理食材，就稍微挣了一下：“刚刚没来得及洗手，别弄脏你制服。”
陈嘉予不松手，声音很闷：“弄脏了我就洗，下周才飞。”
方皓无奈：“好了好了。”
陈嘉予还问他：“不给抱，给不给亲啊。”
“又没说不给……嗯……”方皓抬头，就碰上他嘴唇。陈嘉予的嘴唇有点干，大概是长途飞行的缘故。他吻得也十分规矩，嘴唇蜻蜓点水般一碰就分离。
实在是意料之外，倒是方皓有点舍不得了。只是分开一周而已，还是很想他。方皓倒是想吻得再深点，最好吻到湿和烫。方皓下意识地上手拉住他衣襟，然后才意识到……
……还是弄脏了。
一向很爱干净的陈嘉予则丝毫不介意制服外套的湿痕：“没事。”
今天倒是陈嘉予比较着急，一边换鞋往家里走一边说：“你歇会儿，下面的我来吧。”
方皓应道：“我看到了你们延误，本来就说我炒两个菜就行了，不用你回来再折腾了。结果六点多一打开门……”
——野生鲈鱼涨价了，现在卖四十二元一斤。
买了就得现做，特别的日子，得吃点特别好的。这是陈嘉予的原话。这人站在洗手台前面，制服衬衫都没脱，直接拽过来围裙一套，一只手按住半死不活的鲈鱼迅速开始收拾。
围裙是绿色的，上面印着迷你的龟背竹图案，正是上一个纪念日来自方皓的礼物。
“咱俩生日、妈和晟杰的生日、纪念日、同居日……”方皓掰着手指头边说边笑，“天天过得了。”
没想到陈嘉予还真应，还应得挺认真：“嗯，那就天天过。你想怎么过。”
没等他说具体项目，方皓先替他补齐了：“就做饭，还有做……”
“……要给妈打电话让她放心，把模型放回柜子，wifi升级，再把新的停车证放到你车上，”陈嘉予没看手机，就一项项背出来，“我都记着呢。”
倒是方皓不好意思了，耳朵都有点红：“……嗯。”
陈嘉予正忙着收拾鱼，只留个宽阔背影和挺直的腰杆给他，竟然没看着。
一小时后，两菜一汤上桌。客厅堆满了周日才搬过来的东西，在方皓的指挥之下，箱子摞得整整齐齐，全部是同一个型号，清楚标注卧室客厅储藏室，重的在下轻的在上。
餐桌上另外堆了两个小箱子，是比较重要的个人物品。厨房空间不大，餐桌只剩下一半面积，陈嘉予还不跟他面对面坐，说离得太远，非要跟他挨着坐。
方皓往旁边挪了一点点，跟他膝盖靠着膝盖，肩膀贴着肩膀。陈嘉予一会儿就往他碗里送一块鱼肉，这块刺少那块鲜嫩，方皓匆匆吃完，撂下筷子，在桌子底下按住他的腿。
“嗯？怎么了？”陈嘉予没意识，以为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方皓松了点手劲，但没把手拿开。
陈嘉予会意。左手找到他左手，按住他腕骨，继续细嚼慢咽完这一口。
【。。。。。。ao3。。。。。。】
还是方皓先开口：“之前，我一直觉得你家太空。现在……又觉得太满了。”
“那是还没开始收拾呢。等我帮你收拾。”陈嘉予回答得一丝不苟。
方皓点头，努力平复喘息，没答话。
陈嘉予又开口，低声说：“遇到你之前……也不是房子空，是心里空。”
方皓伸手，放在陈嘉予左边胸口：“现在呢。”
心脏跳得有力，且快。
陈嘉予闭着眼睛，说：“现在很满。是圆满。”
实在是圆满。
方皓闭着眼睛，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声骂了一句：“靠，我还是忘了一件事。你家车库晚上还有人查车吗？”
饱餐一顿之后，待办事项是一项也没办。陈嘉予也意识到了，思考片刻。
方皓说：“保险起见，还是放下去吧。”
说完他就作势要起身，被陈嘉予翻了个身，按住肩膀：“宝贝儿歇着，我下去吧。”
陈嘉予匆匆套上衣服——似乎衣服裤子都穿成了自己的。方皓就没再跟他争。
五分钟后，方皓就听见楼道里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在讲电话。
“……明天我不飞，陪他一起整理东西。……嗯，您放心，累不着他。”
房门被轻轻推开。玄关处只有一个挂钩，陈嘉予的空勤登记证紧贴着方皓的大兴机场工作证，红蓝两色挂绳缠在一起正不分彼此。
“给我们大概一周时间收拾，要不过一周再来我们家这边吃饭？”陈嘉予又推开客卧的门，把手机举着，越过层层杂物递过来， “……嗯，您跟他说两句。”
窗外，蓝河港湾夜色浓厚，住宅区比一年前热闹多了，三分之二的窗户都亮着。银灰色雅阁漆皮完好、停泊妥当，只是挡风板前，多了一张蓝港的永久停车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