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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
像是无数冰针刺入肌肤，萤火本能地缩紧了身子，却仍然无法抵挡这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厚重的棉被在这一刻仿佛成了摆设，没有丝毫作用。
为什么会这么冷……还没到冬天呢……
萤火不情愿地挪出被窝，睡眼惺忪，迷糊望向窗外。
思维迟缓的同时，她看到瓦斯灯、衣帽架、床柜乃至整个房间，全都披有一层轻薄的红纱，那是由窗外照射进来，由天空投射的红色光辉。
下意识地，看到眼前的场景，萤火瞬间理解了缘由，脑海中浮现出相应的单词。
毁灭季。
今年的毁灭季来的很早啊，比去年提前了近半个月。
萤火喃喃念叨着，霍然间，她发现靠近窗户的位置，有一块蔚蓝的亚麻布料从房屋外没进来。
这块布料的尺寸相当夸张，它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天花板和带窗户墙壁，拥有不规则的椭圆形状设计，看上去像是某件布衣的袖口。
怎么看着眼熟？按道理讲，不属于气途径又没有特殊手段是无法观察到灵魂的，我一定是在做梦……
不对！
猩红眼眸倒映中，那块蔚蓝亚麻布料缓慢地飘浮离开，一只五指分别戴有不同宝石戒指的骨质手掌接替了它的位置。
去他妈的！这是死灵生物！
萤火猛地瞪大双眼，睡意全无，随手取下挂在衣帽架上的保暖风衣，草率地披在身上。
越靠近窗户，越靠近那只华贵骨头手掌，萤火越加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一口冰渣，她只觉得自已的鼻子一阵酸痒，非常想要打喷嚏。
一手充当纽扣抓握风衣，另一只手擦去玻璃上的水雾。
她的视线中，一只巨大的骸骨幽灵安静地横躺着，如同云雾一般漂浮在半空，和周围的房屋等高，它的手臂跨越了四栋联排房屋！它的身躯几乎填满了整条街道！
毁灭季刚降临，就给我带这么大一份惊喜。
萤火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仅过了一周左右，死神牌又一次吸引到了她完全无法应对的强大灵体，还是在老头子曾消减过触发频率的前提下。
所幸眼前的骸骨幽灵不像收藏家那样，主动攻击的欲望不强。
闹出这么大动静，协会很可能会派人过来调查……我得把死神牌放在一个稳妥的位置……等身镜就可以……还有布雷特析出的超凡特性……
骸骨大幽灵逐渐飘向远方，变得黯淡，没入天空，消失不见。
同一时间，房间的气温也慢慢恢复正常，地板的薄冰融化成水，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
又稍稍等待一会，确认没有异常后，萤火换好衣服，将死神牌和遗留的超凡特性保存在等身镜中。
简单洗漱完毕，萤火离开住房，来到矢车菊大街，步行走出好长一段路程，才坐上了单人马车，准备前往贫民窟北区。
路边的房屋大多门窗紧闭，煤气路灯全部熄灭，行人稀少，与正常季节相比，就像有封地的贵族和工人阶级的数量差距一样。
没看到几个人啊……这才第一天……
红光照耀下，她点出10枚铜便士，有些肉疼地递给车夫。
毁灭季到了，几乎各行各业的物价都有上涨。
就不能便宜点吗，出行的人更少，理论上供给大于需求，不应该是这些家伙降价抢生意嘛……
哒！哒！哒！哒！
有节奏的马蹄声传入耳中，萤火边为它幻想乐谱，边抬头眺望。
红月相伴于原本的月亮旁，红色的光彩亮如白昼，天空却呈现夜晚的景象，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没有云雾，没有星星，一切都笼罩在宁静的“猩红”之中。
不知道今年的毁灭季又会出什么乱子，我记得去年就让畜牧区深处的猪头人走出来了，还霸占了一座城堡……
要是我能清理掉那些怪物，那座城堡是不是就归我了……一定值好多金镑……
……
思绪纷转，马车已经到达了城外北区，萤火跳下马车，一路避开粪尿水坑，垃圾和呕吐物，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青灰石墙公寓，不那么顺利地来到了自已定做武器的铁匠铺。
原本摆放在露天的工具已经被收好，统一放在木桶，看样子再过几天这家店也准备歇业了。
进入店内，萤火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柜台前，用莎草纸搓卷细烟的店老板。
“老板，还认得我吗，我来取武器。”
她走到柜台前，伸手打招呼。
店铺老板听到动静，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来，看到那头白发，怔愣几秒才回应道：“来得这么早？”
说话间，他起身转过，取下背后木架上的镰刀，递到她面前。
镰刀的造型简洁，大约一米五左右，镰刃略微弯曲，犹如新月，刀锋内外侧都打磨得异常锋利，表面呈现出一种冷硬的银色光泽。
镰柄则是金属杆用作连接，表面有防滑的纹理设计，以确保在激烈战斗中能够牢固握持。
拿在手上把玩几下，萤火觉得重量刚好合适，挥舞自如，满意地点点头：
“多少镑？”
“不收你钱。”店老板有些犹豫，将卷好的细烟放入烟卷盒，组织好语言，开口道：“能不能求你帮我办件事。”
怎么突然改口了……
萤火嘴角一扯，想了一会，说道：“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情，我判断两者是否等价，才做决定。”
“小事，只求你帮我找个人，你见过的，凤华。”店老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从上次你们一起来过之后，我就没见过那孩子了，我很担心。”
凤华......
萤火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她的面容，感到疑惑：“找人你自已就可以，为什么要委托我。”
“我昨天找过……”男人的脸上露出苦涩，伸手指向天花板：“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继续出门了。”
“我看得出来，小姐您不是一般人，还请您帮我一次。”男人低下头，诚恳地恳求道。
只是找人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行，这也才是毁灭季第一天，应该不会出问题。
衡量其中的利弊，萤火思考片刻，点头给出回答。
“可以。”
“但是我只会寻找一天，无论结果如何，第二天我都不会再继续搜寻下去。”
“当然。”店老板眼角的皱纹褪下了一点，同时叮嘱道：“那孩子也住在北区，您可以在这个范围内寻找，如果找到她，请帮我捎个口信，就说我很担心她。”
“明白了。”萤火随口答应，从风衣口袋掏出一把银白左轮，放在柜台上。
“我再买两盒子弹，要这种型号的。”
店老板单看了一眼，便从防潮的高台橱柜中取出两个硬纸盒，放在柜台。
“一并送你了。”
这……很大方嘛，算上定制镰刀的钱，对底层人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看得出来大叔很关心她，老头子这是这样，我要是外出采集炼金素材没回来，他也会去找我。
眼见对方的态度如此诚恳，萤火不再多言，收起子弹盒，带着镰刀转身离去。
……
冷风吹过，萤火拿起贝雷帽，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重新戴好。
由于镰刀的巨大特性，不方便携带，她先找了个无人的巷角落放入镜中世界，才走回大街，漫无目的地游荡。
放眼望去，这片街区全是红砖建造的建筑群，由巨壁向郊区延伸扩张，看不到尽头。
和内城相差不大，贫民窟北区同样没有多少行人在外，没有人气，却并不显得冷清。
萤火能感觉到，有许多目光盯着自已，带有恶意或抱有好奇，她选择无视暗处的视线，不自觉地拉高了衣领，继续寻找。
“杜松子酒吧。”
“公共盥洗室。”
“联排公寓。”
“四便士公馆。”
……
不知不觉走到街尾，萤火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四便士公馆”的木牌，感到好奇。
几天前，在出发前往村庄的前一天，萤火曾在路上看见过这种旅馆，当时还有个侏儒贵族在向手底下的工人呵斥。
不知道里面的住宿条件怎么样……
带着好奇，她抽身进入了所谓的公馆。
整个房间是由仓库改建成的，非常宽广，映入眼帘的是靠近门口的木制前台，只有一位接待人员，剩余的位置全都被摆满了一排排棺材形状的床。
没有任何设施，没有隔板，如果不自带垫子，租客甚至要睡在冰冷的地板上。
这样的住宿环境让萤火忍不住皱眉，听周围的人说话，她才知道，这样的住宿条件在这里已经是最好的了。
只需要4个便士，你就可以躺下睡觉，死了会有人为你收尸，它还会提供一顿劣质的发霉早餐，如果是礼拜日，还会额外提供一碗热汤和黑麦面包。
而那些花费2便士的人过的会更加糟糕，他们只被允许吊靠在绳子上睡觉，不能躺下，
每当天亮的时候，管理人员就会隔断绳子，让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摔倒，清醒过来。
没有继续了解下去，萤火快步离开了公馆，沿街扫视凤华的踪迹。
……
过了相当长的时间，天空依旧没有变化，毁灭季早已失去了昼夜的概念，直到高塔的钟声连续敲响，才让萤火回过神来。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正午？傍晚？还是深夜？
她想得有些出神，完全没有看见，拐角处有一道白色的身影迎面撞过来。
“啊！”
“对不起……对不起……”
凤华还是带着她的布挎包，大口喘息不停，顾不得多说两句，摇晃着脑袋观察四周，神色慌张地跑开了。
她的样子很不对劲，就像……
萤火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形容。
就像是被追赶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