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依然胶着,杀声震天,而萧景琰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手中的玄铁长剑沾染斑斑血迹。
此时的萧景琰却并不顾及胜负,他眼底的焦灼与坚定全然暴露无遗。
“云舒,你还好吗?”萧景琰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眼中闪烁着压抑的怒火。
他对太子萧景桓再无任何留情可言,恨不得一剑斩了这个狼子野心之人。
但他亦明白,柳云舒在他身边的重要性,那一瞬间,他暗中发誓,如此忠心之人为他挡箭,他此生必要护其周全。
柳云舒忍痛勉强直起身来,抬手按住不断渗血的肩膀。
他脸色煞白,嘴角却扯出一抹冷笑。语气讥讽道:“殿下,大敌当前,你不会因为我就分神吧?这种时候,可不好胜者变负。”
萧景琰一怔,随后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这人在受伤后,竟还有心情调侃他?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更无法容忍柳云舒再受任何伤害。
他用力握紧长剑,寒声道:“云舒,你放心,我会让那冷箭的主人后悔出生。”
而此时,萧景桓高座之上,再难掩怒意。
他目光扫过柳云舒,几分阴郁夹杂其中。
他冷冷一笑,声音嘲弄:“原来柳大夫不仅医术高明,还擅长掺和皇家的争斗。那日送母后心安的汤药时,孤就该猜到你处心积虑!”
柳云舒闻言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反倒以一种戏谑的眼神盯住萧景桓,那眼神宛如在说“有本事你来动我啊”。
萧景桓瞬间火冒三丈,他的手忽然猛地一挥,更多的随从从殿外涌入,整个大堂瞬间被重重包围。
“萧景桓,你的兵还未回京,竟敢率先动手,你以为父皇不会震怒?”萧景琰看似冷静,但握紧剑柄的手掌早已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震怒?”萧景桓冷笑,仿若听见了荒唐之谈,“可惜啊,七弟,此刻你我之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孤用不着等父皇震怒,我今日必要取你性命!”
他声音越发狰狞,周遭的气氛更显压抑。
面对步步紧逼的兵卒,萧景琰丝毫不退,反而将柳云舒护在身后。
他扬起长剑,眼中寒芒四溢,“试试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人命值钱。”
柳云舒心头升起一丝复杂情绪。
这些皇家兄弟之间的杀伐,他本无兴趣掺和,但命悬一线时,他又无法袖手旁观。
此刻他皱起眉头,忍着伤口的剧痛,从腰间摸出一包小巧的药粉。
趁着混乱,他悄然将药粉撒向对面的几名士兵。
那药粉遇风即散,顷刻间,几名试图靠近的士兵便抱头跌地,惨叫连连,仿佛浑身剧痛难忍。
柳云舒低声开腔,语气略带得意,“殿下,你可急着护我,但别忘了,我救命的手段,可不是用来退让的。”
萧景琰听了这番话,后脑勺竟隐隐冒出几滴冷汗。
他一面觉得柳云舒当真佩服,一面也暗自腹诽:“这药粉要是对敌是妙手,但下次别搞这么出其不意,谁知道这人还有多少底牌?”
萧景桓见状眉头深凛,心知今日要拿下这两人绝非易事。
他咬牙喝道:“把弓箭手都调过来!围死他们!”
顿时,弓弩齐鸣,满堂寒芒四起。萧景琰当即扬起长剑,挡住了射向柳云舒的一枚利箭。
但他刚想喘口气,却发现一枚冷箭正封住他移动的所有路径!
千钧一发之际,柳云舒拍了拍萧景琰肩膀,“别发呆,听我指挥!”
萧景琰刚一愣神,便被柳云舒生拉硬拽,身形如惊鸿般转移开战场的核心。
萧景琰甫一落地便怒不可遏,道:“柳云舒,下次可别乱来!”
柳云舒冷笑一声,突然压低音量:“殿下,既然想赢,可别唧唧歪歪。我能拖住太子的这些喽啰,你就堂堂男子汉去把萧景桓办了。”
萧景琰微怔,随即冷嗤一声,“值得你拼命助我,算你胆色不小!”
柳云舒笑而不语,忽然抬眸看向掩映在太子后方的屏风。
他的眼眸深处浮现一道奇异的寒光,凉凉的声音宛如低喃,“太子,可不止这一套阴谋在手。”他的话语让人听来莫名心惊。
与此同时,不远处屏风后隐匿的身影似是被柳云舒察觉,微微一震。
很显然,那隐藏在暗中的棋子,也并未想到自已会被眼前这个医者一眼点破。
场中杀局虽未证出胜负,但空气中已然酝酿出愈发浓烈的寒意。
此刻,看似被困的柳云舒赫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笑意。
他轻声道:“殿下,且看我的……”
柳云舒的话音落下,战局陡然转紧,萧景桓的面色也因未料到的凶险而骤变,一只手暗暗攥紧了袖中匕首。
他狠狠咬牙,心中警铃大作,眼前这个医术高超的庶子,居然还有这般诡计多端的手段。
他眼角余光快速扫向屏风后的暗桩,不动声色地做了个微不可察的手势。
柳云舒眼看那屏风一晃,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
他像是看透一切般低声对萧景琰说道:“殿下,你可知为何今夜太子会将你引入此局?”
萧景琰冷哼一声,提剑的手下意识紧了紧,不甘示弱地回道:“不外乎就是以围杀之名,断我一切后路。”
柳云舒却眯起眼,笑意更浓,“不,殿下,这不过是表象罢了。萧景桓真正的依仗恐怕并非这些你眼前的兵卒,而是——”他话音一顿,眸光如电般扫向屏风后方。
话还未说完,只听“嗖——”一声凌厉的破空之音直袭而来。
一支箭矢寒光闪烁,从屏风后一掠而出,直取柳云舒眉心!
萧景琰一惊,大喝一声:“小心!”下意识挥剑格挡,然而箭矢速度快得惊人,他几乎来不及反应。
说时迟那时快,柳云舒猛地往旁一偏身,险而又险地避开了眉心目标。
然而,那箭矢依旧划过他的肩膀,一抹鲜红随即咬破了素白衣衫,点点血珠滴落,刺目至极。
“可恶!”萧景琰气得咬牙切齿,目中寒光愈浓。
他冷冷盯住屏风后逐渐显露的身影,一个身材瘦削、手握长弓的大汉缓缓走了出来,满面阴鸷。
柳云舒一手压住伤口,鲜血沿着指缝流出。
他惨白着脸,嘴角却挂着一种奇怪的笑意。
“萧景桓,”他抬头看向对面太子,语气轻飘飘却带着穿透力,“你的这位暗桩倒是不错,可惜,他显然没有把准我的脉。”
萧景桓本来气焰嚣张,见柳云舒受伤折损,不由冷笑道:“本宫的计划岂是你这区区庶子所能揣测?你以为拖延几名士兵,就能改变我的杀局?”
柳云舒轻声哂笑,将嘴角染血的手从伤口处拿开,漠然抬眼:“殿下,我等你出绝招,可别让我失望。”
萧景琰听了这话,忽觉此人竟失了理智一般。
当即一急,狠声低吼:“柳云舒,你是嫌命长吗?”
柳云舒压低了声音,隐隐带了点笑意,却满是戏谑,“若命真这么易失,我怕是早就随原主去了殿下,不至于在这与你争分胜败。”
萧景琰一怔,竟是不知为何,心底莫名划过几分异样的情绪。
他有些别扭地轻咳一声,再不与柳云舒言语,转而目光黝黑地锁定了萧景桓。
而此刻的萧景桓,见那暗桩未能一箭毙命,心底怒意翻滚,却碍于场中局势嵌在咽喉的怒火难以发作。他沉声下令:“继续!人人皆知,今夜此地无人生还!”
话音刚落,场内弓箭手齐齐上弦,剑弩交错的寒光刺得人难以直视。
就在众人以为柳云舒和萧景琰将被团团围困时,忽然一记低不可闻的轻笑从柳云舒口中溢出。
“这么着急,为的是快意恩仇,还是为了掩盖后手?”他话音刚落,像是随手从怀中取出一支短竹筒。
竹筒末端竟然摇曳着些微火星,下一瞬——
“嘭!”火光冲天,那竹筒中竟然溅出大片粉末,掩天蔽月地笼罩住萧景桓一方的视线。
刺鼻的气味四散开来,弓箭手们慌乱捂着脸,竟是连眼睛都睁不稳。
趁此乱象,柳云舒一把抓住萧景琰的手腕,沉声道:“殿下,该你出手了!机会只有这一次。”
他话中的决然让萧景琰怔了片刻,却还是迅速回过神来。
萧景琰冷冷一点头,挥剑直指萧景桓!
萧景桓睚眦欲裂,本欲反击,却发现眼前视野模糊,周围皆是惨叫连连。
他不甘就此败北,怒喝一声:“护驾——!”匆忙间拔剑而出,与萧景琰正面瑜亮。
两人剑光交错,火星迸裂,无论出手速度还是力道,皆是生死相争!萧景琰沉下心来,气势凛然如雷,而萧景桓则如困兽最后的挣扎,每一步都带着血腥而歇斯底里。
局势愈发惨烈,柳云舒踉跄着走几步,却因失血过多站立不稳。
他跌坐在地,抬眼看着远处激烈的拼杀,竟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喃喃低语:“真是疯狂的一群人——”话音未落,却忽然听得背后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