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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特殊梦境
【现代线·公寓】
雨水敲打着公寓的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弹奏。江锦华把铅笔咬在嘴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设计图上那条怎么画都不对劲的腰线。她伸手去够橡皮，手肘却不小心碰翻了咖啡杯，棕色的液体迅速在草图纸上晕开。
"该死！"她抓起纸巾胡乱擦拭，却只让污渍扩散得更厉害。黑眼圈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己经连续三天熬夜改稿的结果。
手机屏幕亮起，母亲的消息跳了出来："锦华，生日礼物就快送到公寓门口了，记得开门啊。"
"又是什么华而不实的东西..."她嘟囔着，赤脚踩过满地的布料样品和设计杂志，脚底沾上了几片粉笔灰。经过穿衣镜时，她瞥见自己乱糟糟的马尾和皱巴巴的T恤，无意识地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那颗朱砂痣——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门铃响起时，她正试图把最后一根发卡别进刘海。打开门，两个搬运工正费力地抬着一个紫檀木箱。
"你是江锦华对吧？这是你的订单，请签收一下。"年长些的搬运工擦了擦汗，"这玩意儿可真沉啊，一看用料就不简单，我们小心点可别磕碰了。"“对了，给你放哪啊？”
江锦华皱眉让开通道："放卧室靠窗那边就行，谢谢你们了。"她看着这个突然闯入她生活的古董家具，铜锁扣上缠着母亲标志性的香槟色缎带，在昏暗的走廊灯下闪着微光。
等搬运工离开，她立刻拨通了视频电话。屏幕那头的母亲正在某个画廊开幕式上，披着一条绣满蝴蝶的丝巾。
"妈！这衣柜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想要个数位板吗？"
"宝贝，生日快乐！"母亲的声音穿透优雅的背景音乐，"我在拍卖会上看到它时，就觉得它该是你的。你不是在做民国服饰研究吗？这衣柜原来的主人据说是个很厉害的裁缝..."
信号突然中断，最后几个字变成了刺耳的电流声。江锦华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床上，转身打量起这个不请自来的"礼物"。
衣柜比她想象中还要精美。紫檀木的表面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在台灯下泛着幽暗的紫光。她轻轻拉开两扇对开门，一股混合着樟脑和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
"奇怪..."她喃喃自语，手指抚过内部同样精致的雕花。左侧是一排黄铜挂衣杆，右侧则是三层抽屉和一个小型置物架。最让她惊讶的是，这些内部结构几乎没有任何使用痕迹，仿佛被时间遗忘了一般。
她的指尖在某处花纹节点上停住了。那里有微妙的凹凸感，不像自然磨损。她从工作台上抓起放大镜，凑近细看。
"知...微？"她读出那两个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小字，心脏突然漏跳一拍。不知为何，这两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入她的记忆深处。
江锦华蹲下身，开始更仔细地检查衣柜的每个角落。在内衬接缝处，她发现了一截不到三厘米的彩色丝线。在台灯下，这段丝线呈现出奇特的层叠结构——不是简单的并列，而是像DNA螺旋般彼此缠绕。
"这是什么绣法..."她拿起镊子，试图分离那些丝线。就在镊尖触碰的瞬间，丝线突然划破了她的指腹。
"嘶——"一滴血珠落在木纹上，迅速被吸收。衣柜深处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最底层的抽屉自动弹开了一条缝。
江锦华屏住呼吸，慢慢拉开抽屉。里面是一个泛黄的绣绷，上面绷着半幅未完成的绣品。当她看清图案时，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那竟是她废弃的初稿上"隐骨扣"的改良方案，连周教授建议的收腰角度都分毫不差。
"这不可能..."她的手开始发抖。上周的小组评图场景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盘扣的形制可以再行斟酌。"周教授推了推老花镜，枯瘦的手指在她的草图上点了点，"《衣图志》里记载过宋代有种'隐骨扣'，既保留传统元素又不显笨重。锦华啊，创新不是抛弃传统，是要读懂脉络再破局。"
而现在，这个连周教授都只在古籍中见过的盘扣设计，居然出现在一个民国衣柜的抽屉里，而且与她昨晚才构思的改良方案一模一样。
江锦华跌坐在地上，后背抵着床沿。她突然注意到绣绷旁边还有一个褪色的蓝布小包。解开系带，里面是一枚铜顶针，内侧刻着细小的花纹。当她试着戴在右手中指上时，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仿佛这枚顶针一首在等待她的手指。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江锦华把绣绷和顶针放回抽屉，却怎么也关不严那个自动弹开的抽屉。最后她放弃了，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她紧绷的神经，但那些疑问仍在脑海中盘旋：知微是谁？为什么衣柜里会有与她设计如此相似的绣品？那枚顶针为何如此契合她的手指？
擦干头发，她决定明天再研究这个神秘的衣柜。关灯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静静立在窗边的紫檀木柜，月光透过雨帘在它表面投下摇曳的光影，那些缠枝莲纹仿佛在黑暗中缓缓舒展。
江锦华不知道的是，当她沉入梦乡时，衣柜内层的雕花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那些花纹像藤蔓一样缓慢生长，逐渐组成一幅清晰的画面：一个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子，正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用一柄银剪刀裁剪深蓝色的布料。女子时而咬住下唇，时而用戴着铜顶针的手指轻抚布料上的纹路...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历史系研究生宿舍里，程景年正从另一个关于军装男子的梦境中惊醒。他摸到床头的眼镜戴上，左手不自觉地着眉骨上的疤痕。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亮了他书桌上摊开的民国军事档案，其中一页赫然印着"沈砚之"三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