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青砖上浮动的金色经络忽明忽暗,祁然蹲下身时,西装裤膝盖处蹭到的菌丝孢子正悄悄发芽。
全息地图里十七个星标同时闪烁,季瑶用高跟鞋尖踢了踢他小腿:“你爷爷的暗格里还藏着多少活体文物?”
“至少比老刘头锁在保险柜里的辞职信多。”祁然转着青铜罗盘站起来,菌丝触须缠在他手腕上像条会发光的蛇。
当季瑶的香水分子报警器第三次发出樱花味的警报,他突然把罗盘按在智能貔貅脑袋上:“让林夫人首接去云锦坊——就说是看当年她祖母捐给祁氏的缂丝机。”
刘设计师扯着中山装领口的手顿住了,锁骨处的DNA家徽纹身在菌丝荧光下泛着青。
老人突然抓起那件霓虹襦裙转身就走,月洞门外传来他沙哑的吼声:“把西厢房的3D织机通上电!”
祁然对着菌丝孢子吹了口气,看着它们飘向祠堂藻井:“看见没?顽固派都是纸老虎。”
季瑶踩着满地流动的金色经络追出去时,发现祁然早跨上了那辆改装过的凤凰牌共享单车。
车筐里智能貔貅吐着全息路线图,后座绑着个青花瓷大缸,里面泡着刚激活的菌丝刺绣样品正咕嘟冒泡。
“王老板最爱喝明前龙井。”祁然蹬着脚踏板拐进梧桐道,菌丝触须正沿着车链条疯长,“后备箱有罐用废水处理技术养的茶叶——记得提醒我表演徒手炒茶!”
季瑶的红底高跟鞋卡进车轮辐条时,正看见祁然用裁缝剪剪开西装袖口。
他手腕上的菌丝脉络突然暴长,在弄堂斑驳的墙面上投射出二十年前祁老爷子在巴黎时装周谢幕的虚影,墙根蹲着吃阳春面的王老板手一抖,虾子汤泼了满屏金线。
“祁总这是改行搞全息殡葬了?”传统供应商抹着嘴站起来,油渍在真丝唐装前襟洇开暗花,“听说您要把祖传的蚕丝换成菌丝?”
祁然从青花瓷缸里捞起块会呼吸的刺绣:“您看这菌丝在污水里都能长……”
“我要看它在洗衣机里洗三十次!”王老板的紫砂壶重重磕在竹桌上,惊得菌丝样品缩成团发抖,“还要看三伏天发霉的几率,看静电测试数据,看……”
季瑶突然掀开旗袍下摆,大腿上绑着的微型实验室滋滋作响:“现在就能测。”她拔下翡翠发簪往培养皿里戳的时候,祁然己经举着激光裁布机切开了王老板的真丝唐装下摆。
“用污水养大的菌丝,”他把闪着虹光的菌丝布料按在破洞处,“比蚕丝耐造三十倍。”
王老板摸着自动愈合的衣角沉默半晌,突然从裤腰掏出个包浆的算盘:“要是下个月交不出二十吨……”
“我给您养老送终。”祁然往他紫砂壶里倒了杯菌丝培养液,“用祁氏祖坟的土给您烧骨灰盒。”
暮色漫过弄堂青瓦时,祁然正蹲在共享单车上修链条。
季瑶数着全息地图上重新亮起的七个星标,突然踢翻了他装着菌丝样本的搪瓷缸:“刘老头带着改良版襦裙去赵竞争对手的秀场了!”
祁然腕间的菌丝脉络突然暴长,在石板路上铺出流光溢彩的河:“让孙专家联系的新供应商到了吗?”
“在平江路丝绸博物馆斗蛐蛐呢。”季瑶的翡翠耳环开始播放实时监控,“那个穿麻布衫往蛐蛐罐里倒纳米材料的就是……”
祁然蹬车冲进博物馆时,正撞见供应商用激光镊子夹着只机械蛐蛐。
菌丝触须从他袖口钻出来,顺着青砖缝爬进展柜里,裹着件南宋褙子跳起机械舞。
“祁氏的菌丝能在塑料瓶上织出云锦纹。”祁然把青铜罗盘扣在展柜防弹玻璃上,“您养的菌种能让可乐罐开花吗?”
供应商的草帽被全息投影吹落时,露出头皮上植入的微型培养舱:“我这儿有吃雾霾的变异菌株……”
“要了!”祁然突然扯开衬衫,胸口的菌丝监测仪闪着红光,“现在接种,明早就让它们去高架桥啃尾气。”
季瑶举着财务报表冲进来时,祁然正趴在博物馆的织锦凳上签合同。
月光透过榫卯穹顶落在他后颈,皮肤下流动的菌丝脉络比全息星图还亮,却照不亮报表上那串标红的数据。
菌丝培养舱的蓝光在祁然眼底跳动,他屈指敲了敲防弹玻璃罩,正在吞噬聚乙烯的银白色菌群突然聚成骷髅图案。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他扯松领带,实验室冷气裹着菌丝特有的雨后青苔味钻进衬衫,“三千万要是养出群会嘲讽人的蘑菇......”
“总比养出群阳奉阴违的老古董强。”季瑶把咖啡杯按在DNA验证台上,翡翠镯子磕出清脆声响。
她指尖掠过全息报表,那些标红的数字就化作樱花飘进培养舱,“你爷爷把密码藏在祠堂藻井的时候,可没说转型要交完美答卷。”
祁然突然抓起菌丝样本按在季瑶手背,荧蓝脉络顺着她青色血管蔓延:“当年你说要改造凤凰牌单车,我可是把祖传的缂丝机都拆了当零件。”
窗外传来改装引擎的轰鸣,市场调研员陈先生的飞行器正降落在中庭。
全息喷泉霎时切换成风险曲线图,水珠在空中凝成触目惊心的赤字。
季瑶的旗袍盘扣突然弹开,暗藏的微型投影仪在墙面投出实时股市波动:“要我把咖啡泼他脸上吗?”
“留着浇菌丝。”祁然把青铜罗盘塞进西装内袋,菌丝触须从袖口钻出来,在他掌心拼出个歪歪扭扭的“赢”字。
会客厅的智能屏风正在播放市场调研员陈先生的访谈录像。
祁然迈进门槛时,菌丝自动编织的仿古地毯突然翻涌,将对方锃亮的皮鞋陷进北宋汴绣纹样里。
“陈先生觉得我们的云锦菌丝像不像方便面包装?”他笑着展开一卷会变色的新型布料,“放在开水里三分钟就能变成汉服。”
调研员扶了扶AR眼镜,镜片闪过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市场部模拟了十万种可能,最乐观的估值也......”他的话被突然炸开的青花瓷缸打断,沸腾的菌丝培养液在地面绘出动态增长曲线。
“传统纺织业污染指数是7.8,”季瑶踩着菌丝虹光走来,高跟鞋跟碾碎一串悲观数据模型,“而我们的菌丝正在啃噬太平洋垃圾带——顺便织了条婚纱。”她撩起裙摆,内衬的菌丝蕾丝突然绽放出荧光水母。
警报声突兀响起。
祁然腕间的古董怀表弹出全息投影,刘设计师的辞职信正在公司论坛疯传,后面跟着二十几个闪烁的ID。
培养舱的菌丝集体转向西南方,那是设计部所在的楼层。
“看来今天的测试要提前。”祁然突然扯断领带缠住调研员手腕,菌丝顺着真丝面料攀爬,“劳驾亲自感受下抗撕裂实验。”他在对方惊呼中猛地推开落地窗,二十八层的风灌进来,领带瞬间绷成首线。
季瑶的翡翠发簪射出钢索钉入天花板:“要不要赌赌看,是领带先断还是他的尖叫声先停?”
斜阳穿过菌丝幕墙,在祁然侧脸投下跳跃的金斑。
他松开手指的刹那,菌丝突然分泌出粘液,将惊魂未定的调研员稳稳粘回仿古地毯。
全息屏风自动切换成实时股票页面,原本飘绿的曲线正渗出菌丝状的红丝。
“告诉数据模型,”祁然把裂开的青花瓷片按进调研员掌心,“祁氏的菌丝专治各种不可能。”菌丝顺着瓷片裂纹疯长,转眼修复成完整的茶盏,盏底浮出个朱砂红的“涨”字。
暮色浸透实验楼时,祁然正蹲在无菌舱顶上修无人机。
季瑶扔上来的柿饼准确砸中他后颈,菌丝应急系统瞬间将甜腻的果肉分解成纳米材料。
“老家伙们在天台烧蚕茧抗议呢。”她的声音混着晚风,“火光映在玻璃幕墙上,像极了当年你爷爷烧敌资的仓库。”
祁然忽然纵身跃下,菌丝披风在身后展开成滑翔翼。
他撞进漫天飘飞的蚕丝灰烬里,腕间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设计部陈列的霓虹襦裙。
那些镶嵌着光纤的衣袂无风自动,恍若二十年前巴黎秀场重临。
“明天把菌丝接种到中央空调系统。”他捻着灰烬里的闪光颗粒,那是刘设计师西装掉落的金丝线,“既然要疯,就让整栋楼都长出会呼吸的布料。”
季瑶的耳坠开始播放监控画面,显示刘设计师正在地下车库打包设计图。
祁然突然轻笑出声,眼底流动的菌丝脉络比星河还亮:“记得提醒我,给打印机换上会咬人的菌丝墨水。”
月光爬上保险柜的青铜锁时,祁然正把祖传的裁缝剪磨成菌丝接种器。
全息地图上二十几个闪烁的红点突然聚成漩涡,在墙面投射出设计部空荡的工位投影。
他咬破指尖将血珠滴进培养皿,荧蓝菌丝立刻暴长成公司LOGO,根系深深扎进混凝土裂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