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哈尔滨的暴雪将天地裹进素缟。沐小鱼跪在冰窟边缘，指尖描摹着冰层下那张凝固了十年的面容。父亲沐青云的西装领针上，那枚银杏叶胸针的反光刺痛了她的眼睛——那是她十二岁生日时，用实验室废弃的铜片打磨了三夜的礼物。
"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霍震霆的军靴碾碎冰面裂纹，声音比西伯利亚的寒风更冷。
沐小鱼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霍震霆的指尖陷入潮湿的旗袍面料，掌心下传来机械心脏紊乱的搏动，像被铁笼困住的夜莺在撞断翅膀。她的体温低得可怕，仿佛血管里流淌的是冰水而非血液。
"当时这把银簪..."她抽出发髻里的凶器，尖端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就抵在这里。"簪尖在左胸第三根肋骨间游走，恰好是机械心脏最薄弱的接口处，"父亲说，刺进去就能中断龙脉连接，救回妈妈。"
冰层倒映着他们扭曲的身影。霍震霆突然发现沐小鱼瞳孔里映出的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十年前那个穿着关东军制服的年轻军官。
低频嗡鸣从冰层深处传来，像远古巨兽苏醒前的哈欠。霍震霆的配枪刚出鞘，沐小鱼的三枚银针己撕裂雪幕。黑暗中有重物倒地，鲜血顺着冰面纹路蜿蜒，在月光下织成猩红的蛛网。
"清道夫。"她扯开貂皮大氅，腰间雷管在雪光中泛着冷铁色泽，"三星会处理叛徒的刽子手，最喜欢..."近乎透明的钢丝突然缠住她脖颈，"...把活人眼珠当战利品。"
霍震霆的佩刀斩断钢丝时，沐小鱼己经擦燃火柴。摇曳的火光里，他看见她嘴角蜿蜒的血迹——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那些血珠凝在下巴上，像未落的泪。
"怕吗？"她点燃引线，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竖线，"这次我们赌的不是胜负..."雷管嘶嘶作响，照亮她眼里疯长的野火，"...是生死。"
爆炸的气浪掀起冰原的素缟。坠入寒水的瞬间，霍震霆看见沐小鱼的白发在水中散开，像被揉碎的月光。她胸口的机械心脏透过湿透的绸缎发光，蓝得惊心动魄。
水底的青铜门吞噬了所有光线。沐小鱼的白发成了唯一的路标，她引导霍震霆的手按上门上凹槽。龙纹胎记与古老纹路契合的刹那，血色符文如活蛇般游动，逐渐拼出一段满文：
"龙脉非脉，乃契约也。"
剧痛让霍震霆险些松手。沐小鱼的机械导线突然刺入他手腕，两人的血在水中交融成金线，渗入门缝时发出琴弦崩断般的脆响。
"原来你才是..."她吐出的气泡裹着血丝，声音被水流扭曲成哀鸣。
弩箭破水而来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沐小鱼肩头绽开血花时，霍震霆看清了袭击者——川岛芳子的六条机械臂如同蜘蛛步足，最前端捏着赵铁柱的头颅。断裂的脖颈处垂着几节脊椎，像被扯断的项链。
"师妹还是这么天真。"川岛的声音通过水下传声器刺入鼓膜，"真以为你父亲是殉道者？"机械臂展开全息投影：沐青云跪在黑龙会旗帜下，旭日勋章在他胸口反光。
沐小鱼拔出肩头的弩箭。霍震霆看见她睫毛上凝结的冰晶，像未落的泪。当箭矢刺向她自己心脏时，他龙化的手臂穿过水流，鳞片刮蹭她脸颊的触感让两人同时战栗。
青铜门在此时轰然洞开。涌出的不是水流，而是万千星芒。沐小鱼的白发在金光中飞舞，她破碎的旗袍下露出腰侧烙印——那是用满文烙刻的"钥匙"二字。
冰层上方传来连环爆炸。沐小鱼突然将霍震霆推向门内，自己却转身迎向川岛芳子。她的机械心脏爆出刺目蓝光，导线如蛛网般缠住所有机械臂。
"龙脉的真相是..."她回头对霍震霆做口型，声音被水流吞没。川岛的机械钳贯穿她腹部时，青铜门内伸出无数金色丝线，将霍震霆拖入深渊。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沐小鱼被血染红的白发，像雪地里凋零的梅。她松开的手心里，躺着那枚银杏叶胸针，针尖上凝着一滴将落未落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