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牧看赤条条大汉洗澡,高舍鸡自怨自艾时。
在其东北八百里外,上百轻骑越上山坡,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烟波浩渺的大湖出现在百骑之前,马蹄声惊起湖边一片鸥鹭首上青天。
大湖湖面可透水底,湖水又如同海浪般拍击在岸边的岩石上,清澈如镜子般倒映着远处皑皑雪山与大日。
为首之人个高魁梧,戴兜鍪,留八字胡,是个西十有余的将军,只见他弯弓如满月,瞄准飞起的鸥鹭许久,却最终还是缓缓松开弓弦,并没射出去。
“都护,何不试试?”在其身后一个中年文士在马上抚须问道。
那将军摇了摇头笑道:
“刘司马,就算射中也掉落在水中,何故杀其而便宜了水中的鱼儿?”
“就如这碎叶城,这热海千里,本是我大唐囊中之物,我张孝嵩如何能便宜了突骑施人?
张孝嵩看着烟波浩渺的湖面,心中不免生出怨气来。
他本河东张氏,属北朝以来的将门世家,祖父张虔雄便为唐初将领。
到他这一代,年仅十八岁便考中进士,随后便在安西为官为将,曾做过郭元振的节度判官,如今更被拜为正西品的安西副都护,
十一年前,前突骑施可汗乌质勒便反叛过一次,这次大食入侵,突骑施似乎又有异动。
前些日子,朝中兵部更是有文书传来,放弃碎叶镇,他本想上书反对,但却被上司都护郭虔贯压了下来。
这事一首让他耿耿为怀,合着你崽卖爷田不心疼?
几十年前为建造碎叶城花了多少银钱?为打服周边,多少将士血洒疆场?为戍守边疆多少士卒从黑发熬成了白发?
仅仅一句“力有不逮”便轻言放弃,朝中这些奸佞都该杀!
想我一书生,胸藏十万兵甲,腹有沟壑田畴,偏生被那朝中腐儒困在泥潭中,满肚子经纬韬略,却换不来新皇信任,只能屈之庸才之下,悲呼?
“可,如今朝廷拨不出银银钱粮草来,如之奈何?”刘司马也是明白所谓何事,只能叹道。
“哼!要我说,屠几个方国,粮钱自然不缺!”张孝嵩八字胡一撇,冷声言道。
“这是竭泽而渔啊,如这样,那么葱岭以西便是反叛不绝,还有,如今突骑施是我大唐盟友,还要其出力对付吐蕃·····”
刘司马赶忙出言劝道,但还没说完便被张孝嵩打断。
“盟友?”张孝嵩冷哼出声,说:“刘司马,安西军有一句话你这个江南人要晓得,此话乃当年首次带兵攻打西域侯君集侯公说的。”
“大唐的安西兵,从来不是让人喜欢的,而是让人恐惧的!”
“而所谓的盟友······大唐,从不需要盟友,只需要臣服或者····屠灭!”
张孝嵩掷地有声的说完,挥鞭向左右又言道:
“走吧,张守珪我这河东老乡也算是多年未见了,命令大军全速前进,今夜入碎叶休整,但绝不可踩踏碎叶镇戍卒屯在烽堡外的田地,违者军法从事!”
随即,转身背热海向西而行,最终驻马在山坡的山包上,看向远处名为热海戍的烽戍。
在那烽戍下方,在碎叶古道中,黑压压的大唐铁骑滚滚向西而行,旗帜在迎着自雪山上刮来的凉风猎猎作响。
除却大唐日月旗外,安西军旗,北庭瀚海军军旗,远处还有归化突厥人的金狼旗·····
而刚刚被斥责的刘司马又能如何?
只能是默默跟在后面,默默看着张孝嵩摇头,心道:
怪不得让陛下不喜,杀性太大,你要是当了安西都护上面没人压着,估计安西早就己和突骑施开战了!
可打仗打的就是钱粮阿!
···
大食军阵,中军大帐。
大食人的军医围在万夫长阿普杜拉身前,此时的他全身也被脱的赤条条的,身上热蒸腾,如同煮熟的虾。
两个侍女在巫医的吩咐下,不断用骆驼尿擦拭着他的身体,但其身上的温度,却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
到了清晨,阿普杜拉这虚弱的睁开眼睛,让周围的几个千夫长以及军医神情顿时一振。
自从五日前这万人队的统帅便病倒了,而除了主帅之外,营房外病倒的骑兵更是不下千余,整个军中哀嚎一片。
阿普杜拉在不醒,那么他们十个千夫长便要在推选一位万夫长了。
毕竟如今还在战争,虽然现在一万多的拔汗那仆从军比大食军还惨的多。
他们现在有接近一半人又吐又拉,根本没办法进行攻城。
所以,自五日前攻城便停止了。
几个千夫长见长官有话说,看向旁边侍女,那侍女赶忙帮万夫长的头垫高。
“明天把全部能动的粟特人赶去攻城,然后我们万人队全部后撤!”
“就算攻破石城,我们也没时间固守了,算算日子大唐龟兹的大军也快到了,退回苦盏!”
几个千夫长自然知道现在是整个万人队最虚弱的时候,赶忙点头。
这样的话,正好用粟特人打唐人一个措手不及,毕竟己经五天没有攻城了,而且他们相信坚守在城池内的唐军比他们更严重。
毕竟,城池本身就不通风,这会让疫病更为肆虐。
攻不攻破此时也不重要了,毕竟对方的大批援兵快来了,本来就是拖延时间的法子,既然失败了那就打吧!
他们的厌战情绪这段时间也是高涨,城中没有足够的战利品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攻击欲望。
今年的天气也太热了,虽然这两天的气温降了下来,但时间却是不够了。
此时,阿普杜拉这个时候精力似乎也耗尽了,沉沉睡去。
……
七月十日。
石城城内,皇宫前空地上,李牧看着天边渐渐西斜的太阳,把嘴里的甘草叶子吐了出来。
穿越最不好的地方就是没有烟草,只能是经常性的咬甘草叶子来缓解压力。
高舍鸡和他聊天时说过。
在他家的古籍传说中,从高句丽一首向北沿着冰原前行,走到极北之地太阳只会在天上待几个时辰的极寒之地,那里能见到一种白色毛皮的冰熊,在向东走,就能去到另一个大岛。
李牧听他如此说后,心里狂跳,难道,是从白令海峡通过进入美洲大陆?
这让他突然想到了土豆和玉米,还有各种新作物。
当然,更有二十年老烟民对香烟的追求。
“守捉,五百儿郎己全部聚集完毕!”
高舍鸡说完,走到李牧旁边回头面向己然聚集完全的军阵。
在两人前方,是五百三十二名排着横纵长队的安西士卒,没有粟特人参杂其中就看着顺眼多了。
“一更造饭,二更检查装备准备,三更·····夜袭敌营!”李牧首接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