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冰湖的水面在晨光里泛着碎银，苏婉容和林砚秋坐在石桩上，掌心各托着一枚星坠。昨夜的震动平息后，湖底浮出半块青石碑，碑面刻着“双星同命，轮回不熄”八个字，被水蚀的痕迹里还渗着淡淡桃花香。
“原来阿九的腕镯红穗子，是柳砚秋当年系的。”林砚秋着她腕间的翡翠镯，“我在井底金箭上见过同样的编法——他说‘系住你，就系住了命’。”
苏婉容低头，看见星坠在掌心发烫，幽蓝的光纹顺着皮肤爬向手臂，像极了康熙西十二年冬夜，柳砚秋替她捂手时掌心的温度。她想起昨夜水下柳砚秋的影子，轻声道：“他说‘换他陪我看轮回尽头’，可我现在更想和他一起走。”
林砚秋的手覆上来，将两枚星坠轻轻相扣。双坠相触的瞬间，湖面突然腾起一片雾霭，雾中传来清脆的铃音——是康熙年间德妃凤钗上的东珠串成的璎珞声。
“阿颖！”
熟悉的嗓音穿透晨雾。苏婉容抬头，看见雾气里走出个穿月白宫装的少女，正是记忆里总爱揪柳砚秋耳朵的德妃。她腕间系着和苏婉容同款的红绳，发间插着支鎏金步摇，和故宫藏画里康熙宠妃的妆扮分毫不差。
“德妃娘娘？”林砚秋下意识护在苏婉容身前。
德妃却笑着摇头，眼角的泪痣和柳砚秋如出一辙：“我是柳砚秋的阿颖，也是你们的阿颖。”她抬手，指尖掠过苏婉容腕间的翡翠镯，“这镯子是我亲手雕的，红穗子用的是柳家祖传的‘同心结’——当年我怕他忘了我，就编了这结，说‘系住手腕，就系住了魂’。”
苏婉容的眼泪落进湖里，荡开一圈涟漪。原来柳砚秋总说“腕间发沉”，是因为这镯子藏着三百年前的执念。
“那血诏……”
“是假的。”德妃接过话，“康熙西十二年冬，我有了龙胎，可太医院说我胎像不稳，需要‘镇阴之物’。他们逼我交出柳砚秋偷藏的星盘，说用星盘血祭能保皇嗣平安。”她攥紧袖口，指节发白，“可柳砚秋知道，那星盘是钦天监用来镇住‘双煞星’的——所谓‘双煞’，根本不是我和他，是那些想夺位的皇子！”
林砚秋倒吸一口凉气。他想起老宅檀木匣里的血诏，黄绢边缘有暗褐色的痕迹——是血，但不是德妃的。
“他们伪造了我的血诏，说柳砚秋私藏星盘咒诅皇嗣。”德妃的眼泪落在星坠上，泛起层层金纹，“那天夜里，柳砚秋抱着我哭，说‘阿颖，我替你挡箭，你带着孩子好好活’。可他不知道，我早就在星盘里下了‘同命咒’——他若死，我便让所有害他的人，世世代代困在轮回里。”
苏婉容想起星枢会余孽腕间的翡翠扳指，想起昨夜男人惨叫时扳指裂开的血玉。原来不是星坠在镇煞，是柳砚秋和德妃的双生星魂，在替所有被命运捉弄的人抗争。
“那冰湖下的星坠……”
“是柳砚秋的魂。”德妃轻声道，“他用魂魄铸了星坠，等了三百年，就为等一个能和他一起打破轮回的人。”她的目光转向林砚秋，“当年柳砚秋说‘阿九的手最巧，能补好我碎了的星盘’，如今你替他补上了。”
林砚秋喉结动了动：“所以阿颖……”
“我不是来道别的。”德妃笑着摇头，身影开始变淡，“我是来告诉你们，星坠的力量不在镇煞，在‘同命’。”她指向苏婉容和林砚秋交扣的双手，“双生星不是注定相杀，是要彼此照亮——你们做到了。”
雾气突然散尽。德妃的身影消失在晨光里，只留下半块东珠璎珞落在石桩上。苏婉容捡起，发现璎珞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愿后有来者，不负双生。”
“原来她早放下了。”苏婉容轻声道。
林砚秋把星坠重新戴在她腕间，和翡翠镯并成一对：“她不是放下，是把希望交给我们了。”
中午时分，两人坐在水库边的小餐馆里啃热乎的酱骨头。林砚秋的手机突然震动，是王教授发来的定位：“长白山博物馆新到一批文物，有件清代铜匣，纹路和你们说的青铜匣很像。”
苏婉容夹了块骨头放进他碗里：“看来故事才刚开始。”
“嗯。”林砚秋望着她腕间的星坠，“但这次，我们一起走。”
窗外，长白山的云散了些，露出山顶未化的积雪。苏婉容想起康熙西十二年的雪夜，柳砚秋缩在偏房里发抖，却把最暖的炭盆往她那边推；想起现代景山老宅的门环上，褪色的红绸还在风里晃；想起冰湖底浮起的石碑，“轮回不熄”西个字被阳光镀得发亮。
原来所谓宿命，不过是前人用血肉筑的路；所谓轮回，不过是今人接着往下走的勇气。
“阿九，”林砚秋突然握住她的手，“下午去博物馆？”
“好。”苏婉容笑着点头，“不过先去趟药店。”
“买什么？”
“桃花酿。”她晃了晃腕间的星坠，“德妃说这是引魂香，我想酿一坛，埋在我们老宅的老槐树下——等柳砚秋的魂回来，第一口，要让他尝到甜的。”
林砚秋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桌上的星盘，银质表面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像极了康熙西十二年雪地里，那对紧紧相握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