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穿着一件荷叶领的淡紫色连衣裙,配着同色的小风衣,但她的气质就是典型的民国古典小家碧玉。
五官巧秀,含着胆怯的笑,挽着霍琛尧的胳膊,亦步亦趋,显然不太适应这种大场面。
场面上的人都纷纷上前问话,霍琛尧简短的寒暄几句。
对于别人的恭维并不上心,将身边的连靖卓介绍给大家,又是纷纷而至的场面话。
原本人们是要对霍琛尧身边的女人打趣几句,可是正牌少夫人的大哥在旁边,也不好说叨,男人们自动的将少帅的女伴忽视了。
徐慧丽怎么受得住气,也不管钱行长的颜色,径自拉着徐雅丽道:
“少帅这里要应酬,我先带着妹妹去那边认识几位夫人。”
徐雅丽怯怯的看向霍琛尧,后者便抽开手:“也好。你们姐妹二人许久未见,也该说说话。”
连木槿仔细打量了霍琛尧的神色,他对徐雅丽说话和颜悦色,颇有一副怜爱的模样。
霍琛尧对周围的视线很敏感,蓦然循着那道审视的目光看过去。
却见贾二幺一副垂涎之色盯着他身后的孟怡君。
从他那个方向,刚好能看到孟怡君。
也许是自己太想念阿堇了,居然觉得那一瞬的目光来自阿堇。
几人在罗曼丽的亲迎中走向雅座,连木槿被霍琛尧警告的眼神一扫,立刻上前问话。
“少帅,没曾想你亲自来了。”
连木槿亲热的迎上去,站在霍琛尧面前仔细打量着他英俊的面容,不吝夸赞:
“少帅不愧是我们津沽的老大,英俊潇洒气宇轩昂无人能敌!”
连木槿这番大胆的举动言辞令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不己。
谁都知道霍少帅近来脾气越来越差,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夸赞他的相貌好。
这贾二幺也太大胆了吧!
“从不知少帅己经是坐享齐人之福了!”
连木槿眼神瞟着孟怡君,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孟怡君是霍少帅的表妹,因为一身中医本领在霍家军颇受尊敬,就连少帅一向以礼相待敬重有加,这贾二幺乱点鸳鸯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所有人都盯着霍琛尧紧皱的眉心阴沉的脸暗暗发怵。
不曾想,少帅只是一句淡淡的‘胡言乱语’便走了。
果然,贾二幺在津沽能有今日的气候,是仗着霍少帅撑腰。
如此,便又扯到了贾二幺如今打理的生意都是少夫人的嫁妆。
因此,少帅得有多宝贝少夫人,才会对她的一个管事如此宽宏大量!
连木槿一向听力好,周边的窃窃私语还是听到了几句。
真是想不通,霍琛尧为何对自己格外大度,他都没半点怀疑自己。
霍琛尧落座,揉了揉眉心。
人声鼎沸,他却陷在一片孤凉之中。
因为认定了贾二幺的所作所为就是连木槿指使,他才会当众带着徐雅丽出面。
他不信连木槿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
可惜这么多张熟悉的面孔,陌生的面孔,都没有令他刻骨铭心的那个人。
这种情愫,随着日子的久远越发的清晰,噬咬着他的心。
只要一想到再也见不到连木槿,他便整夜的睡不着觉。
其实,他还有更多的方法逼迫她现身,可是又不舍得伤到她!
霍琛尧不予解释,孟怡君却温和的开口:“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贾二幺?幸会,我是少帅的表妹。”
孟怡君永远不急不躁犹如一泓清泉。
连木槿看了眼她身旁的罗志远立刻一副明了的表情。
其实,她就是故意激霍琛尧,孟怡君的心思,在滨城的时候她便知道了。
罗曼蒂克的装潢氛围可与海城最大的百乐门相媲美。
当灯光舞蹈将梦幻世界与外面的战争纷乱隔绝时,人们都陶醉其中,竟有种‘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
舞台上的女子们身着古典旗袍,撑着油纸伞,用古典女人的优雅舞姿演绎了一曲苏轼的《水调歌头》,迎来阵阵喝彩声。
毕竟,在西洋风席卷整个华夏的时候,古典歌曲反而是另类的。
连木槿趴在二楼的红木雕花栏杆上,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A区的贵宾座。
可惜,是自己的设计,从二楼上根本看不清雅座的情况。
她不禁怔怔出神,想着霍琛尧与那个古典小美女在说些什么?
书上说男人都爱怜香惜玉,说越是柔弱的女人,越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她都打听过了,徐雅丽在乡下姨妈家过得并不好,不但让徐昌来愧疚不己,就连大帅都心生怜惜。
所以,都不用她刻意为之,也能让霍琛尧升起一丝怜爱。
就算不是一见钟情或者有多喜爱,仅仅一个怜爱,也足以让他接纳徐雅丽。
她看不到雅座里的人,孟怡君几人只要一扭脖子就能看到二楼的全景,这便是贵宾座最大的优点。
“连大哥,我听表哥说,表嫂自小因落水得了寒症,时时发作,不如让我用中医帮她调理一番。”
连靖卓默不作声看了眼霍琛尧,后者无奈的解释:
“表妹是个药痴,她说阿堇身上有沉香味道,应该是用中医调理过,但沉香用量过多,对身体反而不好。”
听霍琛尧这句话,连靖卓明白了。
原来,孟怡君并不知暖暖失踪,以为她是旧疾复发去海外疗养了。
但是他听到沉香用量过多对身体不利,便讨教道:
“的确是得了一个偏方。
暖暖昏迷时打造了一块沉香木铺在身下,每日用药草搓洗全身经络。
后来一位扶桑高人用药草每隔三日熏蒸一次。
我记得是有大量的薄荷、沉香、茯苓、麝香等名贵药材。”
孟怡君哑然道:“原来是熏蒸,果真是个好疗法。如此说来,是我多虑了。
药有三分毒,进补过剩对身体有害,若是熏蒸,如果方法得当,倒也不用担心。”
听孟怡君这么说,连靖卓放心了,却也勾起了他与暖暖在海外的那些时日。
霍琛尧却想起了和连木槿在一起亲热时,她身上那股奇异的香,像是药香,却又像是花香。
原来,是她自小泡在药桶,久而久之,药香浸入了身体。
只是,表姐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他看了眼孟怡君,而她盯着二楼贾二幺的位置,似乎在思索什么。
舞台上一位曼妙的少女嗓音甜美,配着时下流行的爵士乐,唱着青春活力的歌曲。
今夜你我相遇
在和风细雨的呢喃中
我拥抱你
用尽生命所有的力气
今夜我是你的Baby
如月下盛开的野蔷薇
我爱你
用尽全世界的力量
......
也许是音乐太过欢快,或者歌词没有烟火气让人倍感轻松快乐,许多人都跟着节奏鼓掌。
连木槿耸耸肩,失笑。
人们惯会装模作样,吃着五谷杂粮,却想着虚幻的东西。
这首歌词,她不过是凭着前世的记忆,迎合的音乐拼凑的几句。
连木槿只觉得无趣,拿出一支古巴雪茄,在手指间绕着花样,目光黯然,想着大哥说的那番话。
她今日,就是想试探桐宫羽,他到底在怀疑自己什么?
霍琛尧这个枕边人都没认出自己,难道他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就能认出来。
连木槿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什么。
是在给自己找一个不离开津沽的借口,还是不愿意相信霍琛尧会娶二夫人的事。
连木槿转身靠着大理石的柱子,抛出雪茄又收回来,再抛出去。
她从没有现在这般纠结过。
这时,她看到两个外国男人在碰杯,轻声的交谈。
因为其中一人的印地语带着浓重的英格兰地方口音,显然是刻意用印地语,而他的目光所及,正是贵宾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