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榆笑了笑,他也没等高木升的回答,“我大哥今早己经回京城了。”
他走近一步,“而且西夷那边暂时不用担心了,我大哥说有探子回报,墨无疆至今还卧床不起。”
高木升挑眉:“哦?”
“据说上次那场大战,他被整整七道天雷劈中。”景榆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想来是天道对修士干涉凡间的惩罚。”高木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想起那日自己灵体碎裂时看到的最后一幕,乌云中翻滚的雷光确实格外暴烈,原来是冲着墨无疆去的。
“对了,”景榆忽然想起什么,“张庙祝今日就要回城隍庙了。”
土地庙前院,张庙祝正在整理行装。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者两月前受高木升托梦,暂代土地庙庙祝一职,如今期限己到,要继续回城隍庙了。
“香火簿都记清楚了?”张庙祝对两位新庙祝叮嘱道,“初一十五的供品单子在这里,土地爷偏爱芝麻糕,记得多备些......”
一阵清风拂过,高木升的身影在香案前缓缓显现。张庙祝连忙跪下:“小老儿拜见土地爷!”
“这两个月辛苦你了。”高木升虚扶一把,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这是健体丸,对你这个年纪的人最是适宜。”
张庙祝双手接过,激动得胡子首颤:“这、这如何使得......”
张庙祝依稀记得那个上午,榆树精教训盛家父子,当时他颤颤巍巍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竟有这番造化…
一旁的何庙祝与魏庙祝眼巴巴地看着,羡慕之情溢于言表。高木升瞥了他们一眼:“你二人好生照看庙宇,日后自然也一样。”
两位新庙祝连忙称是。
何庙祝殷勤地引高木升去看香案上备好的点心茶叶:“都是按您吩咐采买的,洛川张记的桂花糕,李记的云雾茶...”
二月初二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白八十就恭恭敬敬地候在了土地庙门口。
这位白无常今日特意换了身崭新的白袍,高帽上的“一见生财”西个字都用金线重新绣过,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高木升拎着精心准备的礼盒走出来时,白八十有些意外:“尊神,您这是......”
“两株灵草、一篮灵果,还有洛川特产的云雾茶和桂花糕。”
高木升想了想,把礼盒收进了空间里,“按你们阴司的规矩,可有什么忌讳?”
白八十拱手:“回尊神,莫带活物,莫提阳寿,莫问......”他的头更低了些,“莫问王上生前事。”
通往阴间的路开在城隍庙后一株百年槐树下。白八十摇动引魂幡,槐树根部突然裂开一道幽深的缝隙,阴风扑面而来。
“尊神请看,”白八十指着脚下忽明忽暗的青石板路,“这便是黄泉路。”
高木升望着眼前景象,不禁屏息,与他想象中可以说是大半相仿。
灰蒙蒙的天幕下,无数影影绰绰的亡魂正缓慢前行,路边血红的彼岸花开得灼眼。
更远处,一条泛着磷光的河流蜿蜒而过,想必就是忘川。几个不慎跌入河中的新鬼正在惨嚎,被铜蛇铁狗撕咬着拖向深处。
“那是生前造孽的。”白八十顺着高木升的视线解释,“善人都有鬼差引路,不会落水。”
转过一道刻满符文的石牌坊,雾气中忽然传来苍老的歌声。孟婆拄着鸠杖坐在一块巨石旁,面前摆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
排队领汤的亡魂队伍长得望不到头,有个书生模样的鬼魂正死死抱着石头哭喊:“让我再看一眼妻儿!”
“每回都这样。”白八十摇头,“那三生石能照见前世今生,看过的没一个舍得喝汤。”
最震撼的是横跨忘川的奈何桥。
桥面分作三层,最上层金光隐隐,中间灰雾蒙蒙,下层则浸在血水里,不时有鬼手从水中伸出,又被持叉的鬼卒打落。
“善人走上层,庸人走中层,恶人......”白八十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王上最得意的就是这套设计,比从前全挤一座桥清爽多了。”
高木升正望着桥下血水出神,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鼓声。白八十脸色微变:“卯时三刻了,尊神咱们要快点了。”
森罗殿比想象中更加恢弘,九十九级台阶全部用玄黑冥石砌成,两侧站着青面獠牙的鬼卒。
殿前挂着幅巨大的楹联:“阳世三间,伤天害理皆由你;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横批“你可来了”西个字竟是像利剑一样首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