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渐浓,吊脚楼外的青铜风铃在风中发出沉闷的声响。吴念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着手腕上的青色纹路。
风长老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用你的血去泡一年,服下后可解蛊"。
"老大"白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还好吗?"
她转过身,看见白恒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白妤跟在他身后,目光闪烁。
"风月说这个能缓解蛊毒发作时的疼痛"白恒将碗递给她,"趁热喝"
吴念接过碗,药汤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散发着苦涩的香气。
她犹豫了一瞬,仰头一饮而尽。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感,随即手腕上的纹路似乎安静了些。
"谢了"
她将空碗放在窗台上,"你们先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白恒点点头,转身要走,却被白妤拉住。
"老大"白妤的声音很轻,"你真的要去找柳家?那个方法听起来太危险了"
吴念注视着白妤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不自然的银色。
"我没有选择。"她平静地说。
白妤还想说什么,白恒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让老大休息吧。"他对妹妹说,然后转向吴念,"我们在隔壁,有事就叫我们"
等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吴念关上房门,从衣领内取出一个小巧的青铜挂坠。这是吴邪在她十八岁生日时送的礼物,表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她轻轻着挂坠,思绪飘远。
窗外,月光被雾气过滤成惨淡的灰色。吴念扶着墙走到床边,刚坐下就听见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有人在她门外徘徊。
吴念屏住呼吸,手悄悄摸向枕下的匕首。脚步声停了,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有人正贴着门缝往里看。
几秒钟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吴念等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粗糙的木板上。外面一片寂静。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门帘,推开一条缝隙。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油灯投下摇曳的光影。吴念的目光落在对面墙上——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匆忙间留下的。
"白妤?"她轻声呼唤,没有回应。
吴念退回房间,重新关好门。她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确认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然后在床边坐下,思考着刚才的异常。
是谁要监视她?
那碗药汤里除了止痛成分,还有什么?
手腕上的青色纹路突然刺痛了一下,吴念皱起眉。她想起风长老展示的幻象中,母亲白媚被锁链束缚时,皮肤下浮现的正是这样的纹路。
她真的是作为"工具"出生的吗?
吴三省带走她,真的只是为了利用她的能力?
窗外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啼叫,打断了她的思绪。吴念走到窗前,看见村落里仍然是空无一人。
唉,她真的忍得下心杀了父亲吗?
可怜的吴念,本是想寻找自己的身世和真相,可为何……
老天如此捉弄她?
吴念的手指紧紧攥住窗棂,夜风裹挟着潮湿的雾气扑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冰针。
"喵——”
一声凄厉的猫叫突然划破寂静。吴念猛地转头,看见一只黑猫蹲在吊脚楼的栏杆上,碧绿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她。
那眼神太过人性化,让她后背窜起一阵寒意。
"滚开"她低声道。
黑猫不为所动,反而优雅地舔了舔爪子。月光下,吴念分明看见它前爪上沾着暗红色的液体。
血?
她下意识摸向黑猫的爪子,上面有一个不深不浅的口子。
可怜…
和她一样…
吴念轻叹一声,转身回房拿了医药箱,开始给黑猫包扎伤口。黑猫很是乖巧,一动不动地让她处理。
黑猫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在去柳家的路上—
白恒开车载着白妤和吴念。
风长老的话仿佛还在耳边游荡,吴念烦躁地皱着眉,她猛地攥紧刀柄,骨节发白。
杀吴邪?
那个总把最后一块桂花糖塞给她,笑着说“阿念吃”的少年?
“妈的……”她齿间溢出一声冷笑,喉头涌上铁锈味——是咬破的舌尖血。
“老大”白妤的声音突然贴近。
她递来一块琥珀色的饴糖,指尖带着轻微颤抖。
这个糖甜的发苦,真不知道老大怎么会喜欢?
老大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吴念接过糖,甜腻气味中混着一丝腥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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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祠堂内檀香缭绕。
"这蛊...真的清除不净?"她指尖微颤。
柳长老抚须轻笑:"风长老诓你的,但他也是为了你好。不过..."
他突然压低声音,"圣女是活不长久的"
枯瘦的手指划过桌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但是那蛇能续命,只是这药更有效些"
“圣女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献祭和完成约定”
"为什么是我?"吴念攥紧袖中暗藏的银簪。簪尖抵着掌心——那是圣女印记,此刻正隐隐发烫。
“约定?和谁的?凭什么要我去做?”吴念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她又不是闲得发慌,这鬼任务谁爱做谁做!
柳长老眯起浑浊的眼睛,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不做?呵,那你以为吴邪能顺利的活着?”
吴念的呼吸一滞。
玛德,要挟她。
柳长老不慌不忙,枯瘦的手指着茶盏边缘,目光却死死锁住吴念:“就算你不愿履行和齐家约定,也该为吴邪想想吧?吴邪那孩子…”
空气骤然凝固。
吴念闭上眼,脑海里闪过吴邪的笑脸。
再睁眼时,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去。但你们必须保证——他们全都活着,一个都不能死。”
她缓缓抬头,眼底翻涌着血色:“否则,我就算死了,也要让你们永世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