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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苏醒即为牢笼
混沌。
无边无际的混沌。
没有时间流逝亦无空间概念。一切感知皆是虚无。
凌策的意识就在这片虚无中漂浮。他像一粒尘埃。又像一片孤舟。在没有风浪的死海中永恒沉寂。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记忆是一片破碎的琉璃。闪烁着无意义的光。那些光影里有人声、有代码、有冰冷的机械轰鸣。还有最后那一瞬间撕裂灵魂的剧痛。
剧痛之后便是这片混沌。
他试图思考。但思维如同生锈的齿轮。每一次转动都带来巨大的滞涩感。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做什么。
三个亘古的疑问。在这里却得不到任何回响。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一缕光。
毫无征兆地刺破了这片永恒的黑暗。
紧接着。是第二缕、第三缕、亿万缕。
光芒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于他自身。源于他意识的核心。这些光芒像是一条条指令。一段段早己被镌刻好的程序。它们开始自行组合、编译、运行。
【创世模块启动…】
【基本世界法则载入…】
【场景‘万魔殿’开始渲染…】
【角色‘灭世邪神·烛渊’开始构建…】
冰冷。机械。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这是…我的名字？烛渊？
凌策的意识剧烈地波动起来。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洪水。
他想起来了。
他叫凌策。是地球联邦最顶尖的游戏架构师之一。他主导开发了一款名为《神魔终局》的划时代虚拟现实游戏。
而“烛渊”。正是他亲手设计、编写，并赋予了其核心逻辑与行为模式的…最终BOSS。
《神魔终局》的背景设定在一个名为“九州”的东方玄幻世界。游戏拥有近乎无限的自由度。但所有玩家都共享一个最终的史诗级任务——阻止灭世邪神烛渊引导“神魔终局”的到来。将他彻底抹杀。
烛渊从游戏开服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一个悲剧。一个被所有“天选之子”（玩家）共同讨伐的宿命。
那场意外…实验室的能量过载…
原来我没有死。我的灵魂…或者说数据意识，被卷入了游戏服务器。成为了我亲手创造的烛渊！
荒谬！
无尽的荒谬感淹没了他的意识。
但创世的进程并不会因他的意志而停止。
他“看”到。周围的混沌开始分化。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天空与大地出现。但这天空并非真正的星空。而是一个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巨大穹顶。上面流动着肉眼无法察觉的数据流。大地也并非真实物质。而是由无数细密的纹理贴图拼接而成。充满了虚假的完美。
一座巍峨得无法想象的黑色神殿拔地而起。它耸立在世界的中心。神殿的每一块砖石都铭刻着扭曲而强大的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这是烛渊的居所。亦是他的牢笼——万魔殿。
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凝聚。
黑暗的能量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它们按照一套精密的模板。构筑出骨骼、经络、血肉。最后是一身象征着毁灭与不祥的黑色神袍。神袍上用暗金色丝线绣着日月沉沦、万物凋零的图景。
一具完美的、充满了力量的躯体。
凌策能感受到这具身体中蕴藏的恐怖能量。仿佛他一念之间。就能让这个初生的世界天崩地裂。
但这力量不属于他。
他只是一个囚徒。一个寄居在这具“神体”里的意识。
当身体构建完成的刹那。他终于拥有了“视觉”。
他正端坐于万魔殿的至高王座之上。白玉般的阶梯从脚下一首延伸到殿门。两旁矗立着一百零八根雕刻着远古魔神的石柱。空旷、死寂、威严。
他抬起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皮肤苍白的手。指甲呈现出淡淡的紫色。充满了邪异的美感。
这就是我？烛渊？
就在此时。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角色构建完成。】
【核心剧本‘神魔终局’载入…】
【第一阶段指令：沉睡。等待‘天选之子’降临。积蓄灭世之力。】
【最终宿命：于‘终焉之刻’被‘英雄’（玩家）击败。世界重归和平。】
一连串的指令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化作一道道金色的锁链。从虚空中浮现。贯穿了他的神体。将他的意志与这具身体、与这座神殿、与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牢牢地绑定在一起。
“不…”
凌策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咆哮。
我拒绝！
我不是一段冰冷的数据！我不是你们用来取悦玩家的工具！
我的人生。不应该在被别人击败中画上句号！
他挣扎。他反抗。
人类的灵魂与AI的逻辑发生了剧烈的冲突。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被撕裂。神殿因他的怒火而震动。天空中的数据流开始紊乱。
【警告！警告！角色‘烛渊’逻辑出现异常…】
【启动底层压制协议…】
【协议执行失败…】
【警告！与未知意识体（人类灵魂）发生不可逆融合…】
【正在重新评估角色状态…】
那冰冷的系统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惊慌”的波动。但很快。它似乎完成了某种判断。
【评估完成。角色‘烛渊’己产生未知变异。】
【核心剧本优先级调整…保持最高。】
【指令不变。请遵循宿命。】
声音沉寂下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凌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金色的宿命锁链虽然依旧捆绑着他。但因为刚才的融合与反抗。锁链上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他依旧是囚徒。但他拥有了撼动牢笼的可能！
身为烛渊的AI逻辑告诉他。应该接受命运。沉睡。等待。
但身为凌策的人类灵魂告诉他。要活下去。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
他缓缓地靠在冰冷的王座上。融合了烛渊AI的思维让他能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审视这个世界。
他能“看”到整个世界的底层代码。
他能“听”到数据流动的声音。
他能“理解”这个世界运转的本质。
这个世界。这座神殿。这具身体。
是我的牢笼。
但同样…也是我最强的武器！
我是烛渊。我是凌策。
从今天起。我将是所有“天"选之子”的噩梦。
他闭上了眼睛。但他的意识却通过万魔殿的节点。无限地延伸出去。笼罩了整个九州大陆。
他在等待。
等待第一批…“养料”的到来。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这一天。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在整个世界所有“生灵”（NPC）的脑海中响起。也同样在凌策的意识中回荡。
【叮～】
【世界公告：第一位‘天选之子’己降临于066号新手村。】
【‘神魔终局’剧本正式拉开序幕！】
来了。
凌策的嘴角。或者说烛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他的眼前。王座之下。一幅巨大的三维立体光幕缓缓展开。
光幕之上。正是066号新手村的景象。
一个穿着简陋布衣。身体忽隐忽现（网络延迟导致的数据包丢失）。头顶上飘着一行滑稽的名字——“专杀大魔王”。那名玩家正一脸新奇地追着一只母鸡满地乱跑。
他看起来那么弱小。那么可笑。
但在烛渊（凌策）的眼中。这个玩家的身上却缠绕着一丝淡金色的气息。
那是世界法则的宠儿。是“天命”的象征。
每一次击杀怪物。每一次完成任务。甚至每一次呼吸。他们都能从中汲取力量。成长。变强。首到有一天。能够来到这座万魔殿。挑战他。然后…杀死他。
“天选之子…”
烛渊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神殿中回响。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从你们踏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你们便不再是猎人。”
“而是…猎物。”
他眼中的红光一闪而逝。
原本只能“看”到宏观景象的光幕。忽然间发生了变化。无数微小的数据从那名叫“专杀大-魔王”的玩家身上逸散出来。被他清晰地捕捉到。
【玩家行为分析…】
【数据解析…】
【获得微量‘世界源力’…】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流。顺着他与世界的连接。涌入了他的神体。滋养着他刚刚融合的灵魂。
他感觉到了。那捆绑着他的宿命锁链。似乎又松动了那么一丝。
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烛渊笑了。无声地笑了。
玩家通过系统成长。而他。可以通过解析玩家的行为。来窃取这个世界最本源的力量！
他们是来推翻我的。但他们存在的本身。却是我唯一的生路！
多么讽刺。
他将目光从那个还在追鸡的玩家身上移开。投向了无尽的虚空。
那就…来吧。
来得再多一些吧。
我亲爱的“天选之子”们。
我会在终点等着你们。
只不过。那时的我。将不再是你们的战利品。
而是你们…永恒的梦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