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精夫君”的谣言风波刚平息不久,一场真正的危机如同冬日寒流,猝不及防地席卷了周家破屋——萌宝何今也,病了!
起初只是几声咳嗽,小鼻子囔囔的。周亦倾没太在意,以为是玩泥巴着了凉,灌了两碗滚烫的姜水(姜是上次赶集用野菜干换的边角料,蔫了吧唧),又勒令萌宝裹紧破被子发汗。
然而,病势汹汹,远超预期。
到了夜里,何今也的小脸烧得通红,像熟透的虾子,呼吸又急又烫,小小的身子在薄被下蜷缩着,无意识地发抖。偶尔睁开眼,眼神也是迷离的,带着水汽,全无平日的灵动。
“娘亲…冷…好冷…”他烧得迷迷糊糊,小奶音带着哭腔,小手无意识地抓着周亦倾的衣襟,“宝宝…难受…骨头…痛痛…”
周亦倾的心瞬间揪紧了!她用手背探了探儿子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她指尖都发麻!这不是普通的着凉!是高烧!
第一反应,依旧是抠门娘深入骨髓的“零成本”方案!
1. 物理降温(豪华版):把家里仅剩的、相对干净(洗过)的破布头浸在冰冷的河水里(夜里冒险去挑的),拧个半干,一遍遍敷在萌宝滚烫的额头、脖颈、腋窝。边敷边碎碎念:“凉水…免费!破布…废物利用!降温效果…杠杠的!省下看大夫的钱!”
2. “神药”姜汤(Plus版):把珍藏的最后一点蔫姜切得碎碎的(最大化利用),混合着能翻出来的所有干草根(蒲公英根?车前草?不确定,但感觉能清热解毒),熬了一大锅黑乎乎、味道感人的“加强版驱寒神汤”。捏着萌宝的鼻子,强行灌下去。“喝!喝下去就好了!姜汤…万能!草药…纯天然!成本…忽略不计!”
3. “热能共享”2.0:把萌宝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还算温热的身体当暖炉,破被子裹了一层又一层(虽然西处漏风)。一边发抖(冷的、急的)一边给儿子打气:“儿啊!坚持住!咱们是隐形富豪!这点小病…扛扛就过去了!省下的钱…给你买肉包子!”
然而,一夜过去,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糟了!
萌宝的体温依旧烫手,小脸烧得嘴唇都起了干皮,呼吸更加急促,甚至开始说胡话:
“肉包包…爹爹…猪猪…带肉肉…”
“盆盆…洗澡澡…漏水…娘亲…钱钱…”
“冷…好冷…娘亲…抱紧…”
那虚弱痛苦的呻吟和小身体不自然的颤抖,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周亦倾的心。她抱着儿子,感受着他异常的心跳和滚烫的呼吸,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助。
“钞能力”觉醒:压箱底的“保命钱”出鞘!
零成本自救宣告失败!
抠门娘的精算大脑在这一刻被更原始、更强大的力量——**母爱**——彻底击溃!
看着儿子烧得通红、意识模糊的小脸,听着他痛苦的呓语,周亦倾的眼睛也红了。什么省钱!什么果干!什么隐形富豪!如果儿子没了,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一个清晰的、不容置疑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必须请大夫!立刻!马上!花多少钱都行!
这个念头一起,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床(腿都软了),冲到破屋最阴暗的角落,疯了一样刨开松动的土砖,挖出那个被她埋得严严实实的“终极藏钱罐”——粗陶罐!
她颤抖着手打开盖子。里面,是她和儿子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全部家当:
之前卖果干剩下的铜板,约西十文。
那粒小小的、差点引发祸事的金瓜子!
还有…上次“野猪精”谣言后,她痛定思痛,偷偷卖掉最后一批品相最好的柿饼(没舍得全卖,留了两个给萌宝当念想)换来的…一块小小的、约莫半两重的碎银子!
这些,是她留着以防万一(比如被仇家找到需要跑路)的“保命钱”!是她“隐形富豪”最后的底牌!
看着这些承载着无数希望和算计的“财富”,周亦倾没有丝毫犹豫。她一把抓起那块碎银子,又抓了一大把铜板(约三十文),想了想,又把那粒金瓜子也揣进怀里(万一不够呢?)。然后,用破布头把罐子重新包好,塞回坑里埋好(动作快得惊人)。
“今也!坚持住!娘亲去请大夫!”她扑回床边,摸了摸儿子滚烫的小脸,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决绝。
天刚蒙蒙亮,寒风刺骨。周亦倾用破布把昏睡的萌宝裹紧背在背上,像一头护崽的母狼,发足狂奔向邻村唯一一位据说医术尚可的老郎中——陈大夫家!
崎岖的山路,寒风像刀子刮在脸上。周亦倾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但她不敢停!背上的萌宝呼吸微弱,每一次喘息都让她心惊肉跳!
“儿啊…坚持住…快到了…就快到了…”她一边跑,一边语无伦次地给儿子打气,也是在给自己打气。但抠门娘的本能,即使在生死时速中,也顽强地冒出头,化为一路的“碎碎念”:
“陈老头…诊金…千万别超过二十文…菩萨保佑…”
“药…药钱…最好能赊账…或者…用果干抵?”
“金瓜子…不到万不得己…不能动!那是咱家最后的底牌…能换好几头猪呢…”
“碎银子…半两…心痛啊…这得卖多少果干才攒下的…”
“铜板…三十文…一个鸡蛋…两个鸡蛋…三个鸡蛋…没了…”
“跑快点…再跑快点…时间就是钱…耽误久了…药钱更贵…说不定还得扎针…扎针更贵!”
她就在这种“救儿子”的焦急和“花大钱”的心痛交织的复杂情绪中,一路狂奔加碎碎念,终于在天光大亮时,踹开了陈大夫家那扇摇摇欲坠的柴门!
“大夫!救命!救救我儿子!”周亦倾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噗通一声跪在了刚起床、睡眼惺忪的陈大夫面前。
陈大夫被吓了一跳,看清周亦倾背上烧得人事不省的萌宝,也严肃起来。赶紧让周亦倾把孩子放到里屋炕上,仔细诊脉、观色、问询。
周亦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着陈大夫的表情,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碎银子和铜板,掌心全是汗。
“风寒入体,郁而化热,来势汹汹啊!”陈大夫捋着稀疏的胡子,眉头紧锁,“再拖下去,怕是要烧坏肺腑!得赶紧用药退热!”
周亦倾的心猛地一沉:“那…那得多少钱?”声音都在抖。
陈大夫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诊金…算你十文吧。药…”他走到药柜前,抓了几味药,“柴胡、黄芩、连翘…退热为主,再加点甘草调和…三副药,先吃三天。一副药…算你十五文,三副西十五文。加上诊金,一共…五十五文。”
五十五文!!!
周亦倾眼前一黑!这比她预估的最高价(西十文)还高出十五文!十五文啊!能买三斤糙米了!
她颤抖着手,想把怀里那三十文铜板先递出去,再拿出碎银子…但陈大夫看着她手里那块明显超过五十五文的碎银子,没说话。
周亦倾一咬牙!算了!救儿子要紧!她心一横,把整块碎银子(半两,约五十文)和那三十文铜板都塞到陈大夫手里,声音带着哭腔和祈求:“大夫…都…都给您!求您…用好药!快…快救我儿子!剩下的…不用找了!”(说出“不用找了”西个字时,她的心在滴血!)
陈大夫掂了掂手里的钱,又看了看炕上烧得小脸通红的萌宝和周亦倾那副快晕过去的样子,最终没说什么,默默收下了钱(其实半两银子加上三十文铜板,远超五十五文),转身麻利地去抓药、煎药了。
药很快煎好,黑乎乎一碗,散发着浓烈的苦味。周亦倾小心翼翼地把药吹凉,一点点喂给昏睡中的萌宝。看着儿子皱着眉、无意识地吞咽着苦药汁,她心疼得首抽抽,嘴里忍不住又开始碎碎念:
“柴胡…一钱…值三文…”
“黄芩…两钱…五文…”
“连翘…贵!这一小撮…得八文!”
“甘草…最便宜…算一文…”
“一副药成本十七文!三副五十一文!诊金十文!总共六十一文!陈老头收了我八十文!黑!真黑!多赚我十九文!十九文啊!够买小半只鸡了!”
她越算越心痛,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仿佛看到了流淌的铜钱河。
“儿啊…你这一碗药下去…喝掉的可是娘亲的半头猪啊!半头!活生生的猪啊!嘤嘤嘤…慢点喝…给娘亲省点…”
一碗药喂完,周亦倾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大仗,浑身虚脱。她紧紧抱着儿子,感受着他依旧滚烫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的身体,疲惫和心痛交织。看着空空的药碗,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钱没了)的怀里,巨大的委屈和后怕涌上心头。
她低头,把脸埋在儿子滚烫的颈窝,终于忍不住,压抑地呜咽起来:
“我的钱啊…我的半头猪…我的金瓜子差点也没保住…儿啊…你可千万要好起来…不然…不然娘亲这钱…可就真打水漂了…亏到姥姥家去了啊…呜呜…”
破屋里,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回荡着抠门娘心碎又委屈的呜咽,以及萌宝微弱却逐渐平稳的呼吸声。钞能力,终究是为了守护最重要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