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粘稠滑腻的管道内壁成了最大的阻碍，每一步都像是在胶水中跋涉。身后追兵的嘶鸣和刮擦声如同附骨之蛆，越来越近！那些“监督者”在它们的主场速度惊人，尖锐的口器开合声仿佛就在脑后！
不能停！停下来就是死！
真实之眼在黑暗中疯狂扫描，寻找任何可能的岔路或出口。精神力被压榨到极限，眉心的灼痛感几乎要撕裂意识，但灰色碎片和金属立方体传来的微弱冰凉感成了唯一的支撑，勉强维系着一线清明。
前方！左上方！一个不起眼的、被粘稠分泌物半封住的岔口！
顾不得里面通向哪里，我猛地向上蹿去，手脚并用，像一只受惊的壁虎，硬生生挤进了那个更狭窄的通道！
嗤啦！
身后的管道壁上传来利刃刮过的刺耳噪音！一只“监督者”的铡刀口器险之又险地擦着我的脚后跟掠过，带起一片衣角！
“嘶嘎——！”扑空的愤怒嘶鸣在身后响起。
新的通道更加狭窄，仅容一人勉强爬行。管壁的肉膜分泌着带有强烈腐蚀性的粘液，接触皮肤立刻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但我顾不上这些，只能拼命向前！狭窄的通道暂时延缓了追兵的速度，它们尖锐的嘶鸣在管道中回荡，显得更加愤怒和急切。
不知道爬了多久，肺里的空气像要烧起来。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越来越陡，粘液也汇聚成一股细小的、带着刺鼻酸味的溪流。
突然，前方传来微弱的水流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出口？！
精神一振，我加快速度。通道的尽头，粘液溪流汇入了一条更大的、水流湍急的地下暗河！冰冷的、带着矿物质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没有犹豫！我深吸一口气，纵身跳入暗河！
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全身，湍急的水流立刻裹挟着我向下游冲去！我努力浮出水面，回头望去。
只见那个狭窄的管道口，几只“监督者”探出头，惨绿的复眼死死盯着被水流带走的我，发出不甘的、频率极高的嘶鸣，却不敢跳入这湍急的暗河。它们的身体结构似乎并不适应这种高速水流环境。
暂时……摆脱了！我松了一口气，但丝毫不敢大意。暗河水流异常湍急，河道曲折，两侧是湿滑高耸的岩壁，根本无处攀爬。我只能随波逐流，努力保持头部露出水面，节省体力。
真实之眼在黑暗中观察着河道。河水中似乎漂浮着一些细小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藻类或浮游生物，勉强提供了一点视野。河道似乎是在巨大的地下岩层中冲刷形成的，顶部时而高耸空旷，时而低矮得几乎贴着水面。空气潮湿冰冷。
怀中的立方体和碎片依旧在共鸣，那股冰冷的“秩序”感似乎能让我在这冰冷刺骨的水流中保持一丝核心的温暖，减缓体温流失。
漂流了不知多久，水流的速度似乎平缓了一些。前方隐约传来巨大的、持续不断的轰鸣声，如同万马奔腾。
瀑布？！
我心中一惊，奋力向一侧岩壁游去，试图抓住点什么。
但岩壁湿滑无比，根本无处着力！水流越来越快！轰鸣声震耳欲聋！
转过一个急弯，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前方河道骤然收窄，形成一个巨大的断崖！浑浊的地下河水如同愤怒的银龙，咆哮着倾泻而下，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断崖下方水汽弥漫，轰鸣声震得整个岩洞都在颤抖！
完了！要被冲下去了！就在这绝望之际，真实之眼的视野猛地捕捉到断崖边缘，靠近右侧岩壁的地方——那里似乎有一道极其狭窄的裂缝！裂缝边缘，还垂挂着几根粗大的、不知是树根还是藤蔓的黑色须状物！
最后的生机！
我爆发出所有的潜能，拼命向右侧岩壁游去！湍急的水流像无数只手在拉扯着我，将我推向死亡的瀑布口！冰冷的河水呛入喉咙！
近了！更近了！
就在身体即将被水流卷下断崖的瞬间，我猛地伸出剧痛的手臂，五指如钩，狠狠抓向那几根垂挂的黑色须状物！
抓住了！触感坚韧粗糙，带着湿滑的苔藓！巨大的下坠力量几乎将我的手臂扯断！肩膀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但我死死抓住，身体如同钟摆般狠狠撞在湿冷的岩壁上！
轰隆隆——！
脚下的瀑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水汽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着我的身体。
我悬在断崖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手臂和肩膀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冰冷的河水不断冲刷着身体，带走宝贵的热量。那几根救命的“须状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似乎随时会断裂。
必须爬上去！我用脚在湿滑的岩壁上艰难地寻找支撑点，另一只手也奋力向上抓去。每一次用力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痛得我几乎昏厥。真实之眼在黑暗中扫描着岩壁，寻找着任何微小的凸起或裂缝。
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我向上挪动着身体。冰冷的绝望和求生的欲望在脑海中激烈交锋。就在我几乎力竭，手指即将滑脱的瞬间，我的脚尖终于够到了裂缝边缘一处相对稳固的石台！
借力！发力！我猛地向上一窜，半个身体终于爬上了裂缝边缘！然后手脚并用，像一条脱水的鱼，狼狈不堪地滚进了那条狭窄的岩缝之中！
安全了……暂时。
我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河水的冰冷。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肩膀的伤口和之前被腐蚀的地方更是火辣辣地疼。精神力彻底枯竭，真实之眼被迫关闭，眼前陷入纯粹的黑暗。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意识开始模糊。
不行……不能睡……这里不安全……
我挣扎着坐起来，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摸索着掏出怀里的帆布工具袋，紧紧抱在怀里。金属立方体的冰冷触感和灰色碎片的微弱共鸣，是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的存在证明，也是支撑我不至于彻底崩溃的精神支柱。
“零点协议……”我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干涩。第七生物实验区、主控权限终端、能量污染失控、封存……工程师的血、组织的追杀、地穴领主、恐怖的巢穴、亡命的奔逃……所有的线索都纠缠在一起，指向这个被掩埋在地底深处的禁忌。
这个立方体，就是钥匙。而我，这个被卷入漩涡的“观察者”，似乎成了唯一能揭开它的人。
休息……必须尽快恢复一点体力……然后，找到离开这深渊的路，或者……找到启动那终端的地方。
在绝对的黑暗和震耳欲聋的瀑布轰鸣声中，我强迫自己进入一种半休眠的状态，努力汲取着立方体和碎片传来的微弱冰凉气息，修复着濒临崩溃的身体和精神。深渊之下，或许还有更深的黑暗在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