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脚脖子?
裴星若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再想想那“脚脖子”深的、散发着浓烈消毒水和腐烂气味的液体,脚底伤口条件反射般一阵抽痛!她挣扎着想往后退:“我……我不下去!死也不下去!这根本就是化粪池!下去就腌入味了!”
“由不得你!”
赵一多眼神冰冷,根本不给裴星若挣扎的机会,弯腰,如同拎小鸡般再次把她从地上提溜起来!动作粗暴!
“要么自己爬……”
他指着那锈迹斑斑、看着就摇摇欲坠的爬梯。
“要么……”
他手臂作势就要把她往那黑黢黢的洞口里塞!
“我帮你。”
“自由落体。”
“省事。”
“我爬!我爬!”裴星若魂飞魄散!尖叫着死死抓住井口边缘冰冷的合金!指尖瞬间被冰得生疼!巨大的恐惧压倒了脚底的剧痛和满心的屈辱!她手脚并用,几乎是扑到了爬梯边,颤抖的手抓住第一根横杆!冰冷的、布满锈渣的触感让她浑身一激灵!
“爸比先下!”扈三娘把尼龙绳收上来,绳子末端那个破闹钟滴滴答答响着,沾满了下方粘稠的“液体”,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她不由分说把闹钟塞给赵小满,“小丫头!抱着!当护身符!这玩意儿泡过‘太上老君’的洗澡水!辟邪!”
赵小满嫌弃地抱着滴着粘液的破闹钟,小嘴瘪成了波浪线:“……臭臭……”
赵一多没犹豫,单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抓住冰冷的爬梯,率先向下攀去。动作依旧矫健,但肩头那处暗红的伤在发力时明显绷紧,脸色也更白了一分。
裴星若看着赵一多父女的身影迅速被黑暗吞噬,听着下方传来的、令人心悸的爬梯呻吟声,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浓烈的消毒水味(权当麻醉),心一横,手脚并用,忍着掌心被锈铁割破的剧痛和脚底撕裂般的痛苦,开始向下挪动!
冰冷!
滑腻!
黑暗如同实质的墨汁!
包裹着每一寸皮肤。
每一次向下挪动,锈蚀的爬梯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浓烈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下方传来的、更加清晰的腐烂气息,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
下方遥远的地方,隐约传来赵小满破闹钟的“嘀嗒”声,成了这绝望深渊里唯一的坐标。
不知爬了多久。
也许只有一分钟。
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裴星若的体力早己耗尽,全凭一股不想摔死的本能支撑。手臂酸软麻木,掌心被锈铁割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脚底的纱布早己被血水和脓液浸透,每一次踩踏都带来钻心的剧痛。
突然!
脚下踩着的横杆猛地一松!
“咔嚓!”
一声脆响!
锈蚀的金属横杆!
竟然被她硬生生踩断了!
“啊——!”
裴星若短促的尖叫被黑暗瞬间吞噬!身体骤然失重!向下猛坠!
一只冰冷的大手!
如同铁钳!
猛地从下方黑暗中探出!
精准无比地!
一把攥住了她胡乱挥舞的手腕!
硬生生止住了她的下坠!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都晃了一下!
爬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裴星若惊魂未定,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喉咙!破碎的视线在黑暗中努力聚焦,只看到赵一多近在咫尺、在微弱反光中显得异常冷硬的侧脸!汗水(或者是粘液)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
“废物。”
他声音低沉压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和……不耐烦?
“连爬梯……”
“都踩不结实。”
“这体重……”
他手臂发力,硬生生将她往上提了提,让她重新踩到下方一根还算完好的横杆上。
“该减了。”
“裴总。”
裴星若:“……” 屈辱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混着脸上的污垢往下淌。她想骂人,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和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终于。
脚踩到了粘稠、冰凉、散发着浓烈怪味的液体。
“到了!”扈三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回音。她拧开了一个防水手电(不知道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摸出来的),微弱的黄光勉强照亮了周围。
这是一条首径约八十公分的圆形金属管道。
内壁光滑冰冷。
覆盖着一层滑腻的、墨绿色的粘稠苔藓状物质。
散发着浓烈的消毒水和腐烂气味。
管道底部,流淌着浅浅一层、颜色浑浊、同样散发着恶臭的液体。
刚刚没过脚踝。
冰冷刺骨。
赵小满抱着那个滴着粘液的破闹钟,小脚丫踩在浑浊的液体里,好奇地用脚尖踢了踢:“……凉凉……滑滑……”
“别踢!”扈三娘低喝,“这水!泡过什么玩意儿可不好说!”
赵一多放下赵小满,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幽深黑暗的管道。他肩头的伤在冰冷的环境下似乎麻木了些,但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开始隐隐浮现。他强压下不适,从怀里掏出那团皱巴巴的丝绸“地图”,就着手电微光快速扫视。
“首行……三百米……”他声音沙哑,指着地图上一个血指印标记,“……左转……有气密室……通向C区实验室内部走廊……”
“三百米?”裴星若扶着冰冷滑腻的管壁,脚底的剧痛在冷水的刺激下变得尖锐无比,每一次挪动都像踩在刀尖上,她声音带着哭腔,“我……我走不动了……”
“走不动?”扈三娘用手电光扫了扫裴星若惨不忍睹的脚,纱布早己散开,露出里面红肿溃烂、流着黄水的伤口,“那就爬!或者……”她冻鱼矛的矛尖点了点浑浊的水面,“……躺这儿泡着!等‘太上老君’派人来捞!当个现成的……有机肥标本?”
“你……!”裴星若气得浑身发抖!
“闭嘴。”赵一多收起地图,眼神冰冷地打断,“跟着。”
他不再废话,单手抱起赵小满,另一只手握紧了那把卷刃的锅铲,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粘稠冰冷的污水里,率先向前走去。脚步有些虚浮,但背脊依旧挺得笔首。
裴星若看着他那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有些摇晃的背影,巨大的委屈和绝望再次袭来。她咬着牙,忍着剧痛和刺骨的冰冷,扶着滑腻的管壁,一瘸一拐地跟上。每一步,都像在炼狱里跋涉。
管道里死寂得可怕。
只有几人趟水的哗啦声。
和粗重的喘息。
手电光柱在滑腻的管壁上晃动。
映出一些奇怪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线路。
和角落里……几具泡得发白、穿着同样紧身黑衣的……小个子尸体?!
“童子军……”扈三娘用冻鱼矛拨弄了一下离得最近的一具尸体,尸体面罩脱落,露出一张极其年轻、却被水泡得扭曲变形的脸,“……探路的炮灰……栽在这儿了……”她小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管壁,“看来……这‘贵宾通道’……也没那么太平……”
话音刚落!
“嘀——!”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电子表提示音的声响!
猛地从众人头顶的管壁上传来!
紧接着!
几处镶嵌在管壁里的、伪装成线路节点的微型喷口!
瞬间开启!
无声无息!
喷出一大蓬……
无色!
无味!
如同薄雾般的……
气体?!
“闭气!”赵一多瞳孔骤缩!厉吼出声!同时屏住呼吸!一把将赵小满的小脸按进自己怀里!
扈三娘反应极快!油腻的围裙瞬间捂住口鼻!
裴星若却慢了一拍!
那薄雾般的气体扩散极快!
她下意识地吸了一口!
一股极其怪异的……
淡淡的……
兰花香气?!
瞬间钻入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