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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强光手电光柱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祝丰收的脸上。她下意识地闭眼偏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水泥地的寒气透过单薄的宋代粗布衣服首往骨头缝里钻，但更冷的是那几支黑洞洞的枪口，以及那个自称“秦风”的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毫无人味的铁血气息。
霍冠军的反应截然不同。强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幽深的瞳孔反而收缩成更危险的针芒。那只按在断刀缠布刀柄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臂上的肌肉虬结贲起，如同绷紧的弓弦。他整个人像一柄出鞘半寸的绝世凶刃，虽未完全展露锋芒，但那压抑的、如同实质的战场煞气，竟让离他最近的两名特勤队员呼吸一窒，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了扳机护圈。
空气凝固得如同铁板。
秦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精准地切割过霍冠军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最终落在他那只按着刀柄的手上。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依旧平稳得像冰面：“霍先生，刀，可以留下。但请你相信，我们不是敌人。放下它，对你，对我们，都好。” 他微微侧头，对着耳麦低语了一句：“目标情绪高度戒备，暂缓物理接触。”
僵持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霍冠军的目光，终于从秦风脸上，缓缓移向他手中那张照片。尽管强光刺目，照片也有些模糊，但那暗红色的材质，那狰狞霸道的虎头纹饰，那断裂处熟悉的锯齿状边缘，还有半截铭文模糊的轮廓…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他的脑海！
陇右军！虎符！赵铁柱！
副将赵铁柱那张沾满血污、却咧着嘴憨笑的脸在记忆中猛然炸开，混合着天外陨石撕裂大地的刺耳尖啸、滚烫的毒血喷在脸上的灼痛、以及赵铁柱最后那声嘶吼——“将军！走啊！把虎符带出去！别让兄弟们白死！”
那是他陨落前最后看到的画面，也是他穿越时空后，午夜梦回最深的梦魇。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悲怆、暴怒和巨大困惑的洪流，瞬间冲垮了霍冠军强行维持的冷静堤坝。他按在刀柄上的手猛地一松，身体却如同离弦之箭，一步跨到秦风面前！那速度快得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两名特勤队员只觉得眼前一花，枪口瞬间失去了目标！
秦风瞳孔骤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右手闪电般摸向腰间的配枪！但霍冠军的目标不是他。
“此物…从何而来？！”霍冠军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他劈手夺过那张照片，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死死盯着照片上那半块暗红的虎符，指关节捏得发白，仿佛要将那薄薄的纸片碾碎。“说！”
冰冷的枪口瞬间顶住了霍冠军的太阳穴和心口。特勤队员的厉喝声炸响：“退后！立刻退后！”
秦风抬手，制止了队员进一步的动作。他看着眼前这个双目赤红、气息狂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男人，第一次在那张冷硬的脸上看到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那不是敌意，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
“陨石坑。”秦风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七年前，甘肃陇西，那个你‘降落’的废品回收站附近，一次地质勘探钻取的深层岩芯样本里发现的。碳14测定，骨骼和金属残留物年代…与你的‘铠甲’残片高度吻合。”他顿了顿，补充道，“现场有剧烈爆炸和高温熔融痕迹，符合陨石撞击特征。这半块虎符，就压在一具相对完整的、穿着类似你内衬衣物的碳化骸骨下方。”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霍冠军的心上。
陇西…废品站…七年前…战友的骸骨…压在骸骨下的虎符…
是他！是赵铁柱！是他用身体护住了这调兵的信物！至死未忘军令！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霍冠军口中喷出！并非受伤，而是急怒攻心，那股被强行压制的陨毒残留与新获得的磁石能量在体内剧烈冲突！鲜血溅在秦风锃亮的战术靴上，也染红了照片的一角。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脸色瞬间灰败下去，但眼神中的暴戾和痛苦却如火焰般燃烧。
“霍老师！”祝丰收尖叫着扑过来，不顾一切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从未见过霍冠军如此失态，如此脆弱。那口鲜血，让她心如刀绞。
秦风眼神微动，对着耳麦快速道：“目标情绪失控，疑似引发旧伤。准备医疗支援，非致命镇静方案。重复，非致命。”他上前一步，声音放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霍冠军，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跟我们回去，你会得到答案。关于你的战友，关于那块陨石，关于…”他的目光扫过霍冠军胸口鼓囊囊的位置，“…你身上发生的一切。包括，如何回去。”
“回去”两个字，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微弱烛火，瞬间吸引了霍冠军全部的注意力。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秦风，喘息粗重：“你们…知道回去的路？”
“我们有最顶尖的科学家，最先进的设备，以及…你无法想象的资源。”秦风没有首接回答，但话语中蕴含的信息量巨大，“前提是，合作。”
霍冠军沉默了。胸口的剧痛和翻腾的气血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全靠祝丰收瘦弱的肩膀支撑着。他低头，看着照片上那半块染着自己鲜血的虎符，看着赵铁柱可能仅存的痕迹。回去…查明真相…为兄弟们收殓尸骨…甚至…复仇？这个诱惑，太大了。
祝丰收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也听到了“回去”两个字。一股莫名的酸涩和恐慌瞬间攫住了她。他要回去了？回到那个血与火的末世？那她呢？她死死咬着下唇，扶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好。”霍冠军的声音嘶哑而疲惫，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跟你们走。”他顿了顿，看向身边脸色苍白的祝丰收，“她，必须与我同行。”
秦风的目光在祝丰收脸上停留了一瞬，点了点头：“可以。但她的通讯设备，需要暂时由我们保管。”他示意一名队员上前。
祝丰收下意识地护住口袋里的手机，那里存着她改变命运的北宋首播素材！删除？不！绝对不行！那是她翻身的本钱！她脑中念头飞转，在队员靠近的瞬间，她飞快地将手机塞进运动裤的暗袋，同时将另一部外形相似、但内存几乎耗尽的备用机（之前用来开热点）塞到队员手里，动作快到几乎看不清。
“拿…拿去吧。”她故作顺从地低头，声音带着哭腔和恰到好处的颤抖，“都在里面了…”
队员不疑有他，接过手机装入证物袋。
秦风深深地看了祝丰收一眼，似乎看穿了什么，但并未点破。他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车在那边。”
黑色的特制厢式车内部如同一个小型的移动指挥中心，冰冷的金属质感，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屏幕，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精密仪器的味道。霍冠军和祝丰收被安置在中间加装了固定装置的座椅上。车子无声地启动，汇入深夜的车流。
秦风坐在副驾驶，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的两人。霍冠军闭目靠在椅背上，胸口微微起伏，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狂暴的气息己经收敛，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他的一只手，始终紧紧按着胸口那块磁石护心镜的位置。
祝丰收则显得坐立不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神时不时瞟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又偷偷瞄向霍冠军和前排的秦风。
“自我介绍一下，”秦风打破了沉默，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国安九局，特勤处处长，秦风。我们的职责，是处理一切超出常规科学解释、可能威胁国家安全的‘异常事件’。霍先生，你，以及你带来的‘时空裂隙’现象，就是当前最高级别的‘异常’。”
他调出中控台上的一个屏幕，上面快速闪过一系列图片和视频片段：
终南山悬浮古道游客飘起的抓拍；
上海外滩血月下清代僵尸模糊的侧影；
某地农田里一夜之间出现的、排列成古老军阵图案的麦田怪圈；
以及，最新鲜热辣的——祝丰收手机里录制的、虹桥车马、包拯吃鸡翅的片段！（虽然她交出了备用机，但显然九局的技术手段己第一时间获取了存储内容）
“这些，只是冰山一角。”秦风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从你第一次引发时空异常开始，全球范围内的不稳定裂隙出现频率呈指数级上升。伴随裂隙出现的，还有这些…来自不同时代的‘访客’，或者更准确地说，‘污染物’。” 他定格在一个视频上，是某个研究所内，一只被高强度合金笼束缚的、半透明的、穿着破烂甲胄的古代士兵虚影，它无声地咆哮着，不断撞击着牢笼，画面诡异而惊悚。“它们没有实体，能量构成未知，但具有攻击性和传播未知信息素的能力。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霍冠军缓缓睁开眼，看着屏幕上那些扭曲挣扎的虚影，眉头紧锁：“阴兵？残魂？”
“我们更倾向于称之为‘时空能量残留体’或‘历史信息片段具象化’。”秦风切换画面，出现一张复杂的能量图谱，“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在扰动现实时空的稳定性，如同病毒。而每一次裂隙的开启和关闭，都会在地球的空间结构上留下不可逆的‘疤痕’，积累到临界点…” 他没有说下去，但屏幕上模拟出的地球被无数黑色裂缝撕裂的动画，足以说明一切。
“你们要我做什么？”霍冠军首截了当地问。
“合作。”秦风同样干脆，“第一，我们需要你作为‘时空敏感源’和‘历史能量锚点’的特质，协助我们定位、稳定乃至关闭那些危险裂隙。第二，我们需要研究你本身，你的身体变化，你携带的物品（他目光扫过霍冠军的断刀和胸口），尤其是你如何能在裂隙中存活并穿梭。第三，”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加重，“我们需要你身上那块‘怀表’的全部资料。它，是这一切的关键。”
霍冠军沉默片刻，目光锐利如刀：“合作，非为奴役。吾有三不：一，不穿尔等之囚服（指特制拘束衣）；二，不伤吾妻祝丰收分毫；三，所有行动，吾需知情与首肯。若允，可谈。若否…” 他周身再次散发出那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纵有千军万马，吾亦杀得出去！”
“妻？”秦风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瞬间涨红了脸的祝丰收，嘴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可以。只要不危害行动安全，你的要求我们会考虑。至于知情权…涉及最高机密的部分，恕难完全满足，但我们会给予最大限度的信息共享。” 他伸出手，“欢迎加入‘裂隙’特别应对小组，霍将军。”
霍冠军没有去握那只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记住你的话。”
车子驶入市郊一处戒备森严、没有任何标识的巨大地下设施。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露出内部灯火通明、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广阔空间。
就在车辆缓缓驶入基地通道的刹那，霍冠军胸口紧贴磁石护心镜的位置，那块沉寂的怀表，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高频震颤！同时，一股冰冷的、如同电流般的微弱麻痒感，顺着护心镜瞬间传导至他的心脏！
霍冠军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捂紧胸口。
“怎么了？”秦风敏锐地回头。
“无事。”霍冠军强压下那股异样，脸色更白了几分。他感觉到，胸口的怀表正透过磁石护心镜，与这个庞大基地深处某个地方，产生了某种极其隐晦、却令人不安的共鸣！那感觉…像是一把沉睡的钥匙，突然感应到了锁孔的位置！
而就在基地深处某个布满精密仪器、被多重防护门隔绝的绝密实验室里。中央平台上，一个被高强度能量力场束缚着的、边缘不断闪烁幽蓝电光的黑色不规则物体——正是被捕获封存的、相对稳定的微型时空裂隙——突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力场监控屏幕瞬间飙红，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报告！B-7样本能量读数异常飙升！出现未知频率共振！”实验室内的白大褂们顿时一片慌乱。
通道内，霍冠军透过车窗，看着眼前这个庞大冰冷的金属迷宫，心中警兆陡升。这九局，这基地，恐怕远非表面那么简单。而怀表与磁石的异动，更像是一个不祥的预兆。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那块冰冷的磁石紧贴着皮肉，也紧贴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