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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疯人院规则（1）
天花板的白炽灯管突然爆出一串刺目的蓝色电弧。
滋啦一声，明灭的光影像垂死挣扎的鬼爪，在陆凛苍白的脸上抓挠了一瞬，最终彻底熄灭。
浓稠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狭小的囚室。
死寂。
空气凝固成冰冷的实体，挤压着耳膜，只有胸腔里那颗心脏沉重搏动的闷响，一下，
又一下，撞在肋骨上，清晰得令人心慌。
黑暗中，规则的最后警告在脑中炸开：
【如果看到这行字，请撕碎它……不，别撕！撕碎它的人……都会变成……】
后面是什么？会变成什么？
他攥紧掌心，那张带着铁锈和古怪消毒水气味的纸条几乎被汗浸透，
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像一片冰冷的尸斑。
指尖用力过度，细微的颤抖无法控制地传递出来。
他猛地收回手，将纸条死死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粗粝的纸面摩擦着单薄病号服下的皮肤。
不能撕。
绝对不能撕。
他强迫自己放缓呼吸，像一头潜伏在暗夜中的困兽，竖耳倾听。
视线在绝对的黑暗中彻底失效，听觉却变得异常敏锐。
冰冷的空气似乎也在无声流动，带着尘埃和霉菌的粒子擦过他的脸颊。
走廊深处，那消失了没多久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摩擦声，又响了起来。
嚓……嚓……嚓……
这一次，声音清晰无比。
不再是若有若无的刮擦，而是某种锐利的金属薄片，极其缓慢、极富耐心地一下下刮过光滑坚硬的大理石地面。
每一次刮擦，都带着一种冰冷粘腻的质感，像是钝刀划过硬化的油脂。
声音的源头，正以一种绝对匀速、不容置疑的态势，朝着他这间囚室的方向逼近。
陆凛绷紧了下颌，后背悄然贴上冰冷粗糙的墙壁，金属床架的轮廓在黑暗中如同一头匍匐的怪兽。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门板上那块方形的活动小窗——那块通向地狱或深渊的唯一入口。
嚓…嚓…嚓…
声音停在门外。
没有预兆，那个活动的金属小窗刷地一声向上滑开。
一丝微弱的光线，不知从哪个遥远的角落折射进来，勉强勾勒出门口那人的轮廓边缘。陆凛的心脏骤然停跳一拍。
门口的身影很高，优雅地微微低伏着头，
一双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折射出幽邃冰蓝光泽的瞳仁，
正精准地穿过小窗，牢牢锁定在陆凛脸上。
那头流泻的金发如同凝固的熔金，在黑暗中散发出危险而华丽的光芒。
是那个医生。
是兰彻斯特。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残酷的探究兴味，如同顽童找到了最有趣的昆虫标本。
“十分钟。”华丽而冰冷的声线响起，像带着细小冰凌的丝绸滑过神经，“看来我们的小病人，还没被吓坏？”
陆凛的喉咙发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窒息感涌上来。
他强迫自己微微仰起脸，迎上那双非人般的竖瞳，试图保持声音的平稳：“医生。”
他努力让自己像个人，像个没被恐惧彻底摧毁的正常人。
兰彻斯特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极浅，却淬满了毒液般的讽刺。“很好，声音很稳。”
他的视线在陆凛脸上、身上巡梭，像手术刀在无影灯下丈量切口的位置。
“看来那份小小的欢迎手册，你读完了？”
那双蓝眼睛，如同手术台上方的无影灯，冰冷、精准、不容置疑。
陆凛攥紧了胸口的纸条，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读完了。”
“那么，”兰彻斯特的声音陡然压低了半分，带着一种低哑的、近乎诱哄的磁性质感，
丝丝缕缕钻进陆凛的耳膜，“告诉我……亲爱的。规则第七条是什么？”
第七条！
陆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窜上头顶。那正是被一团浓稠、污秽的血迹彻底覆盖的部分！
【如不幸触发“特殊治疗”，请务必在治疗开始前，向兰彻斯特医生证明你……】
证明你……证明你什么？后面到底是什么！
【……有用…】
最后那模糊可辨的两个字，像深渊里传来的微弱呻吟。
有用……
怎么证明“有用”？这该死的规则根本就没写清楚！
巨大的未知像海啸般迎面砸来，窒息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陆凛的心肺。
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而急促。
他想保持清醒，想证明“正常”，但规则的恶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紧了西肢百骸。
冷汗无声地沿着鬓角滑落，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在胸前紧攥着纸条的手背上，冰冷黏腻。
“嗯？”
门口的兰彻斯特似乎捕捉到了他那瞬间的慌乱和无措，拖长的尾音里带着一种慵懒的恶意，
“看来……那条最关键的安全须知，我们的小鸽子没看清楚？”
他戴着绷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门板边缘。
哒…哒…哒…
节奏如同倒计时的心脏停跳鼓点。
“规则里写了……‘获得医生的信任’是生路之一，对吗？”
兰彻斯特的蓝眼睛在门洞后的黑暗中灼灼发光，如同两点鬼火，“但很不巧，我这个人……”
他的话语如同裹着蜜糖的刀锋。
“我只信任‘有用’的人。”
绷带下修长冰冷的手指，倏地从小窗伸了进来！
那惨白的绷带上沾染着可疑的暗红污迹，
带着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消毒水和铁锈腥气的诡异气味，
指尖几乎精准地悬在陆凛喉结前方一寸！
空气骤然凝固。
“现在，”
兰彻斯特的声音像贴着耳垂的毒蛇吐信，温热的呼吸似乎都拂过了陆凛冰冷的颈侧皮肤，
“告诉我你的价值……或者说，告诉我——”
手指猛地下探！
冰冷的、带着死亡血腥气的绷带指尖，狠狠戳在陆凛剧烈搏动的颈动脉上！
“你的时间，还剩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