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陀寺那声蕴含金刚怒火的“东征”法旨,如同一场最狂暴的西漠沙暴,在短短十数日内席卷整个祖洲高层!
消息最先抵达大胤西疆边关。
三万“镇西军”接到那份措辞强硬的“最后通牒”——“交出亵佛血煞妖人,否则兵戎相见”时,满心茫然却不敢怠慢。
八百里加急军报,星夜飞驰神都!
当这份来自西疆的血色急报,被颤抖的手呈上东宫御案—— 监国不足两月、正沉醉于大权在握的太子胤成,第一次尝到名为“恐惧”的滋味。
“荒唐!荒天下之大谬!” 东宫书房内,向来以“温润儒雅”示人的太子胤成,脸色铁青地将军报狠狠掼在地上!
“那些西漠秃驴疯了不成?!为了一块破石头,就要与我大胤开战?!”
“他们当我三万镇西军是泥捏的?!”
他的心腹幕僚噤若寒蝉。
唯有为首的老者——当朝太傅、文官之首、太子最大倚仗王希孟——俯身拾起军报。
他浑浊却深沉的目光扫过字句,凝重之色攀上眉梢。
“殿下息怒。”王希孟声音沙哑却如磐石,“此事,绝不简单。”
“苦禅上师心智如妖,绝非因捕风捉影便掀起国战之人。”
“除非……”他眼中精光一闪,“他有铁证,证明此乃血煞门所为。又或者……”
“他只需一个‘借口’——一个名正言顺东进传教的借口!”
太子胤成怒气稍敛。
他虽权谋不如胤王老辣,但储君的格局犹在。
“太傅之意是……”
“殿下!”王希孟深深一揖,“无论真相如何,此事己非边境摩擦!而是上升至‘魔门勾结,意图倾覆国朝’的滔天巨浪!”
“稍有不慎,便是席卷大陆的燎原战火!我大胤……必生灵涂炭!”
“那……那该如何是好?!”太子胤成眼神慌乱,第一次发觉监国的权柄竟如此烫手。
王希孟沉默片刻,吐出的字句如冰锥刺向太子心窝: “唯今之计,只有一途——”
“其一,即刻上奏陛下,陈明危局!”
“其二……”他深吸一口气,“解除对三皇子府与【护国大师府】之围困!”
“将昏迷的三殿下,与握有【符兵】之秘的厉墨渊……‘请’出来!”
“共商国是!”
“什么?!”太子胤成如遭雷击,失声咆哮,“不可!绝无可能!”
“太傅!你这是要本宫自断臂膀,纵虎归山?!”
“孤好不容易才将老三打落尘埃!将厉家困死笼中!此刻放人,岂非前功尽弃?!”
他无法接受!唾手可得的果实,怎能就此飞走?
“殿下!糊涂啊!”王希孟须发皆张,厉声如惊雷炸响! “此乃国难当头!非殿下清除异己之时!”
“西漠血佛虎视眈眈,是外患!血煞门勾结外敌盘踞境内,是内忧!内外交困,自开国未遇!”
“凭东宫一系,可能独挽天倾?!”
“陛下闻讯,岂容你将能征善战的三皇子、手握【符兵】重器的护国大师闲置打压?!”
“若殿下一意孤行,非但扳不倒三皇子,反会令陛下震怒——斥你国难当头只知内斗,毫无储君之德,不具大局之观!”
“届时……”王希孟一字一顿,诛心之言掷地有声,“你这监国之权,储君之位……恐将不保!”
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太子胤成如坠冰窟,脸色惨白,颓然跌坐椅中。
他知道,太傅是对的。
他别无选择!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织就的天罗地网,被这突如其来的西漠战火……烧成飞灰! 甚至,还要亲手放出那头几近困死的猛虎! 屈辱与不甘如毒蛇噬心!
“可…恨…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自他喉间挤出。
……
当日下午,两道盖着太子监国玺印的谕令,如惊雷炸响神都:
谕令一: 即刻解除三皇子府、护国大师府戒严! 西疆军情急报,抄送两府参阅!
谕令二: 明日太和殿,开启紧急廷议! 着在京三品以上文武、护国大师厉墨渊—— 共商国是!
谕令既出,朝野震动! 持续数月的夺嫡风暴,竟因这席卷而来的西漠战火…… 戏剧性地,戛然而止!
三皇子胤王与他身后那神秘的厉家…… 不仅未倒。 反而将以一种更加强势、无可替代的姿态—— 重回这权力棋盘的中心!
……
当围困【护国大师府】近两月的玄甲卫戍如潮水退去。
府门洞开,久违的天光刺入庭院。
压抑了太久的厉家众人,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绝境逢生!他们……又一次赌对了了!
密室之中。
厉墨渊枯瘦的手指抚过那份染着西漠风沙的军报。
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绽开一丝发自肺腑的、洞悉一切的笑意。
他望向身旁的厉飞霜与厉文山,声音沉稳如山: “族长的‘支援’……”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