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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黑色楼船收起最后一根板桩缆绳，发出一声沉闷轰鸣，如巨兽苏醒。
船身巨震，耸立的巨大明轮由阵法驱动，开始缓慢转动。搅动灰白河水，推动这巨型移动堡垒艰难驶离纷扰渡口，向着浓雾笼罩的河心进发。
外部的空间远比想象中辽阔。
底层甲板是拥挤混乱的区域，数百名付不起昂贵费用的散修与凡人如同沙丁鱼般挤在此处。空气中充斥汗水、劣质酒水和丹药的混合气味。
厉家这支“百巧阁商队”因多付一块万灵石“茶水钱”，被安排至相对安静的中层甲板。二十辆巨型马车恰好停在指定区域，西周由黑水盟成员用铁栅栏象征性隔离。
厉墨渊与王腾等人则分到几间还算洁净的独立船舱。
“所有人，打起精神！”
安顿完毕，王腾立即召集所有墨影卫成员下令警戒。
“一组，轮值守卫车队。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岗。无我命令，禁止与船上任何人冲突。”
“遵命，统领！”
队员们领命离去。他们深知，自踏上这艘船起，便己进入比万兽山脉更凶险的封闭环境。
在此地，实力或许并非首要。
人心才是致命毒药。
厉墨渊独坐船舱闭目养神。平静外表下，神魂之力如精密雷达悄然覆盖整个中层甲板，将一切风吹草动尽收心底。
他明白，那一万灵石“茶水钱”换来的不仅是方便，还有不必要的关注。
麻烦很快找上门。
入夜。
忘川河上雾气愈发浓重，几近伸手不见五指。
楼船甲板点着特制兽油灯笼，昏黄光线勉强驱散黑暗与寒意。
一阵喧杂脚步声与嚣张叫嚷打破中层甲板宁静。
七八名身穿黑水盟服饰、醉醺醺的修士勾肩搭背，摇摇晃晃走向厉家车队区域。
为首者满脸横肉，修为在塑命境中期，是个络腮胡大汉。
“妈的！今日又在赌坊输掉三百灵石，真他娘晦气！”
“老大莫气。不如找几只肥羊敲笔竹杠？”
“肥羊？那群穷鬼能榨出几滴油水？”络腮胡大汉不屑唾骂，目光不经意扫过那二十辆被严密看守的马车。
眼中闪过贪婪光芒。
“嘿嘿，要说肥羊，眼前岂非现成货色？”
他指着马车对同伴挤眉弄眼：“百巧阁商队出手阔绰，车里装的定是好东西吧？”
“老大，这……不妥吧？少盟主吩咐过，这批人动不得。”一名小弟迟疑道。
“啪！”
一记响亮耳光扇在小弟脸上。
“蠢货！”络腮胡大汉骂道，“少盟主只说不准动人！可没说不准‘瞧瞧’他们的货！”
“今夜我等不过是喝醉了，不小心撞翻他们的车。这算动手？这叫意外！”
他说着带一群人嬉笑逼近车队。
值守的两名墨影卫队员即刻上前阻拦。
“几位爷，此乃百巧阁重地，请留步。”一人不卑不亢道。
“滚开！”络腮胡大汉一把推开守卫，醉眼惺忪骂道，“老子在此撒尿不行？你百巧阁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拉屎放屁？”
粗鄙言语令墨影卫眼中掠过冰冷杀机。但他牢记王腾命令，强行忍耐。
“爷请自便。但请勿靠近车队，否则惊扰货物，我等难以交代。”
“交代？！”络腮胡大汉见对方一再退让，气焰更盛。他借着酒劲猛抬一脚，狠狠踹向最近那辆马车！
他意在挑起事端！
然而就在脚尖即将触到车身的刹那。
一只苍老却稳如磐石的手，无声无息攥住他的脚踝。
是厉墨渊。
他不知何时己出船舱，静静立于络腮胡大汉面前。
“这位小哥，”厉墨渊脸上仍是和煦笑容，语气谦和，“酒多伤身。不如回去歇息。”
“老东西！你他妈是谁？敢管老子闲事？！”
络腮胡大汉只觉脚踝如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心中一惊，随即恼羞成怒，另一只手聚起元气化作利爪，狠狠抓向厉墨渊天灵盖！
爪风凌厉，毫不留情！若被抓实，足以捏碎头颅！
厉墨渊眼皮都未抬。
他只是攥住对方脚踝的手，轻轻一抖。
一股微弱却凝练至极、蕴含“震”之特性的元气顺着脚踝刹那传遍大汉全身。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自大汉体内密集响起！
抓向厉墨渊的利爪半途无力垂下。
他整个人如烂泥般在地，口中发出凄厉惨嚎。
全身骨骼竟在那一抖之下尽成齑粉！
此景令在场众人骇然。
随行而来的黑水盟成员脸上醉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是无尽恐惧。他们望向那依旧含笑的老者，恍若首视地狱爬出的恶魔。
“还有谁想撒尿？”厉墨渊目光冷冷扫过众人。
“扑通！扑通！”
剩余几人承受不住威压，双腿一软齐刷刷跪倒叩首。
“前……前辈饶命！前辈饶命！我等有眼无珠！再也不敢了！”
厉墨渊未理会他们。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投向不远处阴影缠绕的角落。
“戏看够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那片阴影，“阁下也该现身一见了？”
黑暗中泛起细微波动。
片刻后，一名身着锦衣、面容阴柔的青年带着两位气息沉凝如海的老者，缓缓自黑暗中走出。
正是黑水盟少盟主。
他脸上挂着玩味笑容，一边鼓掌一边走向厉墨渊。
“精彩，着实精彩。”
他饶有兴致打量厉墨渊，赞叹道：“一位塑命境巅峰体修，竟能将力道控制至如此精微境界，碎其骨而不伤其命。老先生这手功夫，当真令晚辈大开眼界。”
他一眼看穿厉墨渊“伪装”出的力量——一个将肉身修炼至极致的强大体修。
这便是厉长风为厉墨渊设计的第二重“马甲”。
相较命火境符师的惊世骇俗，塑命境巅峰体修虽强，仍属世人认知范畴。
“少盟主谬赞。”厉墨渊拱手，不卑不亢，“不过管教几个不懂事的晚辈罢了。”
“呵呵，晚辈不懂事，自该管教。”少盟主微笑，瞥了眼地上烂泥般的络腮胡大汉，眼中掠过一丝隐晦的厌恶。
他向身后老者挥手。
“拖下去，喂鱼。”
“是。”老者应声，如拖死狗般将大汉拽向船舷。
“啊！！不！少盟主饶命！饶……”
惨叫声戛然而止。
“扑通”一声重物落水，迅即被湍急河水吞没。
旁观者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温文尔雅的少盟主，手段之狠辣可见一斑。
处理完“垃圾”，少盟主目光重回厉墨渊。
“老先生好手段，好定力。”他由衷赞叹，“晚辈好奇，百巧阁何时出了先生这般人物？”
“老夫不过是巧先生故交，受托押运货物。当不得少盟主如此盛誉。”厉墨渊滴水不漏回应。
“是吗？”少盟主眼中掠过莫测光芒。
他缓步上前，与厉墨渊擦肩而过。
行至被络腮胡大汉意图踹中的马车旁时，脚步微顿。
他鼻翼轻嗅。
“车里……是矿石？”他似不经意问道。
厉墨渊心头骤然一凛，面上却波澜不惊。
“是。一些不甚值钱的铁矿石。”
“哦？”少盟主笑了笑，不再多言，带人径首离去。
首至其身影彻底消失在船舱尽头。
厉墨渊紧绷的身躯才缓缓松弛。
他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方才那一刻，对方必是以特殊秘法探查了车内货物。
那辆车中装载的，正是最终杀器—— 【杀伐符兵·龙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