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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姜瑜带着岁岁出门了。
程津己经拿了个竹椅子在河边钓鱼等着。
姜瑜拿披风铺在石凳上，把岁岁抱上去。
“程郎君，钓到鱼了吗？”
程津摇头，递过来两根糖葫芦。
“我见岁岁爱吃这个，不知道姜娘子爱吃什么，就买了糖葫芦。”
岁岁伸手接过自己的那根。
“谢谢阿叔。”
姜瑜哭过后眼睛容易肿，看到她红肿的眼睛，程津有些内疚。
“对不起姜娘子，今日去晚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用，到的时候姜娘子自己就己经解决了。
“程郎君为何道歉，又不是你的错，我本来也不是真的被气哭。”
看着确实没有伤心难过的表情。
“姜娘子有勇有谋，以柔克刚。”
姜瑜听到程津夸她，也挺开心的，吃了一口糖葫芦。
“我还是更喜欢吃糯米糖一些。”
“好，那下次给姜娘子买。”
程津又说了些打听到的方武的事。
卢妈妈和巷子里的婆子交好，问到的多少家里的事情，程津打听的更多是男人家的那些事。
方武作为匠人做工还算不错，但是为人却不太行。
虽然多年未娶，但总往那种腤臜地方去。
“娘子慧眼，并未被方家忽悠。”
姜瑜仰着脑袋。
“我一开始只是不太喜欢他们的眼神，打量摊子比打量我更多，并不是真心想求娶我这个人。”
程津咽了咽口水。
“那若是有人喜欢的是姜娘子本身，而不是摊子，姜娘子愿意再嫁吗。”
程津意有所指，姜瑜也听出来了。
“那还是要考察一下的。”
程津抿唇一笑。
“好。”
场面又寂静下来，程津主动找话题。
“姜娘子原是从哪里回到曲水来的？”
“京都。”
“怪不得。”
姜瑜疑惑“怪不得什么。”
“姜娘子刚回曲水时，没有现在这般鲜活，也只有京都才能养出那么沉静的人了。”
姜瑜之前没有太多感受，只觉得自己到了曲水之后，确实不像在京都那样，一板一眼，循规蹈矩了。
“曲水是个好地方，京都……是男子的好地方，却不是女子的。”
程津也很赞同。
那年他第一次去京都，在街上甚至见不到什么小娘子，就连摆摊的也多是男子婆婆。
京都奉行女子足不出户养在深闺。
“京都的女子活得太辛苦了些。”
江都才女不少，京都资源更是丰富，却并无哪位娘子的才名传出。
全是男子的一言堂，这般阴阳失衡，千金娇养在深闺本无错，这般打压女子却也有些矫正过枉了。
姜瑜听到这话，思绪拉远。
其实是因为当今皇后崇尚三从西德那一套，尤为不喜富有才名的女子，远的地方她管不着。
但是京都一向是以皇家的审美口味做风向标的。
这二十来年的影响下，谁家姑娘都不敢去出这个头了。
“不过京都的小娘子们，也并不都是软弱任人摆布的。”
“嗯，郎君何出此言？”
“十五岁那年，父亲去京城参加春闱，带我去见见世面，父亲苦读时我就会一人上街闲逛，那日去到书肆。”
“遇见一位小娘子，来书肆买书，西书五经名家注解买了不少，店家还不卖，她说是给在读书的哥哥买的，可是哪有一下子买那么多的。”
姜瑜手中的糖葫芦掉落。
啪嗒。
当年二姑娘犯了错，被大娘子打发到偏院里的小佛堂抄经。
偏院有个狗洞，姜瑜就从狗洞里爬出去给她买书。
急匆匆到了书肆，买了些读书人的书册，店家见她是个小娘子却不愿意卖。
她只能解释是给家里读书的哥哥买的，但是买的太多，店家又生了疑虑。
僵持不下之际，有个读书人打扮的郎君站出来。
“表妹，你怎么在这里。”
姜瑜立马接上话。
“表哥，娘让我来给哥哥买书。”
那郎君恍然大悟，表情有些许浮夸，替她解释。
“店家，我这表姑一家前些日子里遭了灾，表弟的书全被烧没了，表姑这才使了表妹来买书。”
姜瑜在一旁点点头。
话里虽然有漏洞，但是既然有了男子出头，店家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好，只是小娘子买那么多，她的银钱也是不够的。”
姜瑜连忙拿了几本重要的。
“那就先拿这几本。”
郎君掏出钱袋。
“我替表妹给吧。”
姜瑜没拒绝，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不知道还能不能再买到书了。
两人出了书肆，并行了一段路。
“谢谢郎君今天相助，郎君可否告知我姓名，来日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郎君。”
蓝衣书生摇摇头。
“好好读书，在我们家那边，富裕些的人家，都会送小娘子去读书的。”
姜瑜不敢在外面再浪费时间，抱着包袱感激的冲蓝衣书生鞠躬，匆匆跑远了。
“姜娘子？姜娘子？”
姜瑜回过神。
“你怎么了？”
看着面前程津关切的表情，他与十多年前长得并不大相同了，只依稀还看得出几分少年时候的模样。
自己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程郎君当年是不是站出来说是那个小姑娘的表哥。”
“姜娘子怎么知道，难道。”
姜瑜重重点头。
“是，我就是当年买书的小姑娘。”
程津也惊住了，没想到自己和姜娘子还有这般缘分。
他虽然猜测这些书并不是给姜娘子所谓的哥哥买的，可是他也不好多问。
“时隔多年，总算又让我知道了恩人的名字。”
“算不上什么恩人，举手之劳，姜娘子可别这样说。”
“于郎君而言是举手之劳，可于我而言，却是救命稻草。”
是恩人，姜瑜很感激他。
来到这个时代，程津是她见到的第一个对女子伸出援手的男子。
没多久狗洞就被府里巡查的下人发现堵上了。
府里的学堂只教女则女戒，当时若是没买到那些书。
有没有二姑娘和她的如今都不知道。
程津又释怀的笑笑。
“见到如今的姜娘子，便知道当年的相助是值得的，指不定也有无数女子在京都后院里无声破茧。”
虽然后面回去告诉父亲钱袋子丢了被骂了一顿。
“程郎君。”
姜瑜叫他。
“谢谢你。”
程津最后收下了这份感谢。
道别后姜瑜带着岁岁回家，卢妈妈就站在门口等着。
“娘子，糖葫芦甜吗。”
“卢妈妈！”
“甜的婆婆，甜的！”
“姐儿嘴甜，不知道娘子哪里甜。”
卢妈妈一脸吃瓜的模样。
“卢妈妈真坏，还偷看。”
“娘子可误会我了，我是在屋里擦窗户，正好看见了。”
“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