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鑫鹏几乎是飘着回到合租别墅的。林若曦的司机把他送到门口时,他感觉自己的大脑还在宿醉和身份震惊的双重风暴里打转。推开沉重的别墅大门,迎接他的不是室友们吵吵嚷嚷的声音,而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有人吗?”赵鑫鹏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懒洋洋的“喵~”,以及一阵爪子刮擦地板的“哒哒”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客厅中央的“老板”正优雅地舔着爪子,金黄色的猫眼瞥了他一眼,带着一种“朕知道了”的睥睨。而那只精力旺盛的“狂铁”,则兴奋地冲到他脚边,尾巴摇得像螺旋桨,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裤腿,嘴里叼着一个空薯片袋,似乎在邀功。
“就你俩?”赵鑫鹏环顾西周,确实不见其他人影。顾晏初的吉他孤零零地靠在墙角,王凯的笔记本电脑合着放在餐桌上,木子的数位板和画笔散落在她常坐的沙发一角。“这帮家伙集体失踪了?”
宿醉带来的头疼和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他现在急需一个热水澡和一张柔软的床。他揉了揉狂铁毛茸茸的脑袋,把薯片袋解救出来丢进垃圾桶:“乖,自己玩去。”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自己位于二楼的房间。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稍稍缓解了肌肉的酸痛和神经的紧绷。赵鑫鹏闭着眼,任由水流打在脸上,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昨晚的片段:林若曦带着酒香的呼吸,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还有今早醒来时那张近在咫尺的、毫无防备的睡颜……以及墙上那张昭示着她惊人身份的照片。
“远航集团的千金……”他低声咕哝了一句,感觉像在做一场荒诞的梦。还有那句“你昨晚说了很多有趣的话”,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他到底说了什么?不会是什么丢人的醉话吧?
洗完澡,感觉清爽了不少,但疲惫感更深了。他随手扯了条运动短裤穿上,赤裸着线条分明的上半身——常年健身的成果此刻显露无疑。宿醉让他有些畏寒,他决定去三楼的阳光房晒会儿太阳。那里有张宽大的躺椅,是午后小憩的绝佳地点。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来,暖洋洋的,应该能驱散点体内的寒意和混乱。
他轻手轻脚地走上三楼。阳光房里果然空无一人,只有几盆绿植在阳光下舒展。金色的阳光如同温暖的毯子覆盖在木地板上。赵鑫鹏舒服地叹了口气,把自己摊在躺椅上,闭上眼,感受着阳光亲吻皮肤的温度,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下来。睡意朦胧间,他甚至没听到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一楼画室的门开了。木子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像游魂一样飘了出来。她刚结束一场长达二十个小时的绘画马拉松,整个人被掏空了,急需一杯续命的黑咖啡和一次彻底的清洗。她完全没注意到别墅里异常安静的氛围,脑子里只有“咖啡”和“洗澡”两个词在循环播放。
她迷迷糊糊地走进一楼的公共浴室——她的房间自带卫浴,但此刻她觉得去一楼的更近。热水澡稍微唤醒了一点她的神智,但也带来了更深的疲惫。她胡乱擦干身体,随手抓了条挂在门后的大浴巾裹上——那浴巾是深蓝色的,明显是某个男生的,尺寸对她来说有点大,勉强在胸口打了个结,堪堪遮到大腿中部。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她也懒得吹,只想赶紧去厨房搞杯咖啡,然后回房间睡死过去。
她同样轻手轻脚地,像个裹着浴巾的幽灵,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走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厨房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半层平台。她的思维还沉浸在颜料和线条的世界里,对外界几乎毫无察觉。
于是,当木子为了抄近路,推开三楼阳光房虚掩着的门,径首走向通往半层厨房的小楼梯时,她完全没注意到躺椅上那个几乎与阳光融为一体的、光着膀子的“大型障碍物”。
赵鑫鹏正处在半梦半醒的临界点,阳光晒得他皮肤暖洋洋的,舒服得让他几乎要彻底睡过去。突然,一阵裹挟着水汽和淡淡沐浴露香气的风掠过他身边。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一个裹着深蓝色大浴巾、露出大片白皙肩膀和修长双腿的身影,正背对着他,湿发滴水,毫无防备地、首挺挺地走向厨房方向。那浴巾的尺寸……还有那颜色……赵鑫鹏瞬间清醒,血液“轰”的一声全涌上了头顶!
“卧槽!!!”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呼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炸开,他几乎是弹射般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双手下意识地交叉护在胸前——虽然该遮的地方其实都遮着。
这声惊呼也像惊雷一样劈中了木子。
“啊啊啊啊啊——!!!”一声比赵鑫鹏分贝更高的尖叫响彻整个阳光房。木子猛地转过身,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只剩下惊恐和羞赧。她看清了躺椅上那个光着膀子、一脸见了鬼表情的男人是谁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条件反射地紧紧抓住胸口的浴巾,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向后跳了一大步。
“赵赵赵鑫鹏?!你怎么在这儿?!!”木子的声音都劈叉了,眼睛瞪得溜圆。
“这这这….我晒太阳啊!!”赵鑫鹏也结巴了,耳根红得滴血,手忙脚乱地想找东西遮一下,却发现身边只有躺椅的软垫,“你你你…你怎么穿…裹成这样跑上来了?!”
“我…我刚洗完澡!要…要去厨房冲咖啡!”木子语无伦次,羞愤欲绝,“谁知道你像个暴露狂一样躺在这里晒太阳啊!!”
“谁暴露狂了!我在我自己家晒太阳碍着谁了!”赵鑫鹏也急了,“而且你裹的是谁的浴巾?!”
“我哪知道!随手拿的!浴室挂着的!”木子低头看了一眼,脸更红了,这浴巾确实又大又厚,像是……她猛地抬头看向赵鑫鹏,“这…这该不会是你的吧?!”
赵鑫鹏看着那眼熟的深蓝色条纹,嘴角抽搐:“……好像,还真是。”
两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极致的尴尬和一种荒诞的搞笑感。一个光着膀子护胸,一个裹着对方的浴巾抓狂。
“老板”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蹲在了阳光房门口,金色的猫眼里充满了对人类愚蠢行为的不解,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狂铁”则被刚才的尖叫吸引,兴奋地冲了上来,围着僵持的两人转圈,以为是什么新游戏,尾巴摇得更欢了,还试图去嗅木子光洁的小腿。
“狂铁!坐下!别添乱!”赵鑫鹏试图喝止狗狗。
木子被狂铁蹭得又痒又慌,下意识地想躲,脚下一滑——
“啊!”
“小心!”
赵鑫鹏眼疾手快地伸手想去扶她。
结果……
“嘶啦——”
木子脚下打滑失去平衡,本能地挥舞手臂想抓住什么,慌乱中正好抓住了赵鑫鹏伸过来的手臂借力。人是没摔倒,但那个本来在胸口就打得不是很牢靠的浴巾结……在两人这一拉一扯的力道下,非常不给面子地……松开了。
深蓝色的浴巾,像一片失重的云朵,从木子身上滑落,飘然坠地。
时间,再次凝固。
阳光房里只剩下狂铁兴奋的“汪汪”声,和“老板”一声极轻的、仿佛带着叹息的“喵~”。
木子石化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赵鑫鹏保持着伸手去扶的姿势,眼睛瞪得像铜铃,整个人彻底僵化,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只剩下脸上爆红的颜色在蔓延。
三秒钟死寂后。
“啊啊啊啊啊啊——!!!!!!!!!!”
木子爆发出足以震碎玻璃的超高音尖叫,猛地蹲下身抓起浴巾胡乱裹上,像颗被点燃的炮弹一样,头也不回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撞开阳光房的门,消失在通往自己房间的走廊尽头,只留下一连串光脚丫踩在地板上的“咚咚咚”声,震得楼梯都在颤。
赵鑫鹏还保持着那个滑稽的伸手姿势,僵硬地站在原地。阳光依旧温暖地洒在他光裸的上半身,但他只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窟。他缓缓地、机械地低下头,看着地上那只闯了祸还一脸无辜、吐着舌头对他摇尾巴的“狂铁”。
“狂铁……”赵鑫鹏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他此刻无比希望时光能够倒流,或者干脆让脚下的地板裂开把他吞进去。
他弯腰,生无可恋地捡起地上那只空薯片袋——这似乎就是今天这场“别墅惊魂”的唯一目击证物(除了猫狗)。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一步一挪地往自己房间走。
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大小姐那边还没整明白,家里又闹出这么个“浴室惊魂+阳台裸晒”的社死现场……赵鑫鹏觉得,自己距离被室友们集体审判并挂上健身房耻辱柱的日子,大概不远了。
而楼下,木子房间的门被“砰”地一声甩上,震得整栋别墅都仿佛抖了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