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节,长安灞水两岸游人如织。林挽月与苏清瑶并坐在画舫中,看着河面漂满祈福的莲花灯,胭脂般的晚霞倒映在粼粼波光里。岸边传来孩童嬉笑,卖糖画的小贩敲着铜锣,热闹得仿佛能冲淡半月前朝堂风波的阴霾。
"挽月快看!"苏清瑶突然指着船头,"那艘画舫挂着太子府的灯笼!"
林挽月握杯的手骤然收紧。透过雕花窗棂,她瞥见邻船甲板上闪过一抹熟悉的鹅黄身影——正是林婉柔。对方倚在太子侧妃身侧,眼波流转间似有意无意望向这边。寒意顺着脊背爬上后颈,她刚要提醒苏清瑶,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股暗劲。
"小心!"苏清瑶的惊呼被落水声截断。林挽月坠入寒潭的瞬间,听见岸上骤然响起的惊呼声,冰凉的河水灌进鼻腔,她拼命挥动双臂,却被水草缠住脚踝。朦胧间,一道黑影破水而来,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肢,带着她冲破水面。
"咳咳..."林挽月呛着水被拖上岸,浑身湿透的襦裙紧贴肌肤。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这才发现萧逸尘正半跪在身旁,玄色衣袍也浸得透湿,发冠散落,墨发垂在肩头。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腕:"追兵来了,跟我走。"
两人跌跌撞撞穿过竹林,暮色渐浓时,一座荒废的寺庙出现在眼前。萧逸尘踹开斑驳的庙门,殿内蛛网密布,供桌上的烛台早己积灰。他摸出火折子点燃枯枝,跃动的火苗照亮林挽月苍白的脸。
"把湿衣服脱了。"他背过身去,解下外袍挂在梁柱上,"再这么穿着,明日必发高热。"
林挽月盯着他宽阔的后背,前世的记忆突然翻涌。上一世她也是这般狼狈,被林婉柔推下池塘,却无人相救,最终染上风寒缠绵病榻。此刻火光摇曳,照得萧逸尘的影子在墙壁上微微晃动,她忽然轻笑出声:"靖王殿下不避嫌?"
"在本王眼里,你与战场上的士卒无异。"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要么冻死,要么坦诚相见,自己选。"
林挽月不再犹豫,三两下解开衣带。湿透的襦裙滑落在地,她伸手去解里衣时,余光瞥见萧逸尘的肩膀猛地绷紧。火光映着她纤细的脊背,重生带来的旧疤在腰间蜿蜒,那是前世被烙铁烫伤留下的印记。
"你腰间的伤..."萧逸尘突然转身,目光扫过疤痕,神色晦暗不明。
"小时候摔的。"林挽月将里衣搭在火堆旁,赤足踩过冰凉的青砖,"殿下不是说我像士卒?战场上刀剑无眼,留疤再正常不过。"她歪头看向他,火光跳跃间,眼眸亮得惊人,"倒是殿下,为何又救我?"
萧逸尘喉结动了动,别开视线往火堆里添柴:"西北军饷案尚未了结,你活着更有用。"火苗"噼啪"炸开火星,他突然解下腰间玉佩丢给她,"收好,下次遇险,可凭此召本王的暗卫。"
林挽月接住玉佩,触感温润如血。庙外传来夜枭啼鸣,她望着萧逸尘侧脸的轮廓,突然觉得那些算计与试探都变得模糊。这个男人救她两次,却又在红绡阁默许手下监视她,究竟是将她视作棋子,还是...
"过来。"萧逸尘突然开口,扯下披风裹住她颤抖的肩头。两人靠得极近,他身上淡淡的冷香混着篝火气息,"上巳节的游船早有太子侧妃的眼线,你以为今日的落水真是意外?"
林挽月浑身一僵,正要追问,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萧逸尘猛地将她按在身后,软剑出鞘的寒光划破黑暗。火光摇曳中,她望着他紧绷的后背,忽然觉得,或许这场博弈里,最危险的从来不是敌人,而是这个让她分不清敌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