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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挣扎着用没受伤的左手，拿起铅笔。她的动作很慢，很笨拙，铅笔在纸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条。
她先画了一个极其简略的上海地图轮廓，然后在几个关键位置——闸北、杨树浦、龙华机场、十六铺码头附近，画了几个模糊的圈。
“投放点…可能…在这些区域…”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具置…需要更精确的…地图…和记忆对照…” 她在拖延，也在试探杜邦的反应。
杜邦紧盯着纸上的草图，眉头紧锁：“太模糊了！具体坐标呢？用什么方式投放？水源？空气？还是特殊装置？”
“方式…”林晚的笔尖停顿了一下，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是…是一种特殊的…气溶胶发生器…伪装成…普通的…消防设备或者…喷雾车…启动密钥…是…是一组…动态密码…需要…特定的…无线电频率接收…”
她胡编乱造着，将一些现代化学武器和间谍装备的概念混杂进去，听起来似模似样。
同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杜邦紧握的拳头，注意到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焦虑是真的。
“无线电频率？具体是多少？”杜邦追问，语气急促。
“记不清了…只记得…开头是…120.5…后面…好像是…MHz…”林晚故意报出一个在航空波段附近、可能引起干扰的模糊频率，让杜邦去大海捞针。
杜邦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知道林晚可能有所保留，也可能记忆真的因伤痛而模糊，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逼问。
他强压下焦躁：“好！这些信息我会立刻安排人去核查！你继续回忆！把地图细化！把密钥想全！
我明天这个时候再来！” 他收起那张画着潦草地图的纸，如同拿着烫手山芋，转身快步离开，显然要去部署调查林晚提供的“线索”。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寂静。门外的安南巡捕影子依旧。
林晚疲惫地靠在枕头上，冷汗己经浸湿了后背的病号服。刚才的“表演”耗费了她巨大的精力。她知道杜邦不会完全相信，但至少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现在，她必须尽快联系上老宋！或者…顾维桢！
老宋被捕，被严密看管。顾维桢…手术成功了？他的毒怎么样了？他是否清醒？他是“白鹭”，是军统上海站的负责人，他一定有办法！他是唯一可能知道“知更鸟”真实身份线索的人！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她需要制造一个机会，一个能接近顾维桢病房的机会！
杜邦现在把她当成了唯一的“情报源”，对她的安全格外看重，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她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很快，一个护士推门进来：“林小姐，有什么需要？”
“我…我手臂疼得厉害…刚才的止痛针…好像没什么效果…”林晚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痛苦和虚弱，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这次是真的痛），“还有…我…我有点喘不上气…胸口闷…”
护士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和监护仪，眉头微皱：“伤口没有异常出血。可能是术后反应或者镇痛泵个体差异。
我请值班医生来看看。”
值班医生很快过来，是个年轻的面孔。他检查了一番，也有些拿不准。
林晚的伤口确实红肿得厉害，感染风险很高，疼痛剧烈也说得过去，她表现出的呼吸困难和胸闷，也可能是术后虚弱或心理因素。
“这样吧，我给你换个强效一点的止痛贴，再吸点氧观察一下。”年轻医生说道。
“医生…”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我…我害怕…刚才手术室…差点就…我想去看看我朋友…就是那个姓顾的先生…他怎么样了？看到他没事…我可能…能安心点…” 她巧妙地将自己的“心理恐慌”和想见顾维桢的请求联系起来。
年轻医生有些为难。
杜邦督察严令禁止任何人探视顾维桢。
“林小姐，这…杜邦督察有命令…”
“求求你…医生…”林晚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配合着苍白的脸色和痛苦的喘息，显得无比脆弱和可怜，“我只看一眼…就在门口看一眼…不然…我…我感觉我快撑不下去了…” 她刻意让监护仪上的心率加快了一些。
年轻医生看着林晚痛苦哀求的样子，又看了看监护仪上波动的心率，有些心软，也怕病人真出什么心理问题导致术后恢复不良。他犹豫了一下：“这样…我去请示一下杜邦督察的副手？你稍等。”
医生出去了。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在赌，赌杜邦的副手在得知她情绪极度不稳、可能影响“情报提供”的情况下，会权衡利弊，同意这个看似无害的请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终于，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医生，而是杜邦的那位副手，一个面色冷硬的华捕探长。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病床上的林晚，对着门外挥了挥手。
两个穿着便装、但眼神锐利的男子走了进来，显然是杜邦的精锐手下。
“林小姐想看看顾先生的情况？”探长声音平板，“可以。但只能在病房外，隔着窗户看一眼。时间不能超过一分钟。由我们全程陪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