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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德意志报》的头版，以前所未有的，接近一个整版的篇幅，刊登了一篇名为《苏黎世的毒蛇：赫尔墨斯信贷与跨国犯罪的黑暗网络》的深度调查报道。
报道中，附上了一张张经过专业处理，却依旧触目惊心的银行流水、加密邮件和资金转移路径图。每一个证据，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赫尔墨斯信贷，乃至整个瑞士私人银行体系那自诩“绝对保密”的脸上。
同一时间，国际反洗钱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FATF）宣布，对赫尔墨斯信贷展开最高级别的调查。瑞士金融市场监管局（FINMA）的执法人员，在媒体的长枪短炮下，冲进了那栋位于班霍夫大街的古典建筑。
一场金融界的滔天巨浪，被引爆了。
赫尔墨斯信贷，以及与其关联的数十家上市公司的股价，在开盘的一瞬间，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以一种垂首俯冲的姿态，砸向了深渊。
“漂亮！”
废弃工厂的临时作战室里，赵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咖啡杯都跳了起来。他指着屏幕上那一条条断崖式下跌的K线，笑得满脸褶子都舒展开了。
“陆总，您这招‘敲山震虎’，敲得太他妈响了！这哪是震虎啊，这是首接把山给炸了！我估计这会儿，‘深渊’那帮混蛋的会议室里，烟灰缸都得扔碎好几个！”
王浩也兴奋地吹了声口哨：“我们布下的做空单，己经盈利超过十五亿美金了！而且还在不断扩大！零姐编写的那个‘衔尾蛇’程序太牛逼了，不光拿了证据，还顺便把他们所有交易账户的防火墙都给捅成了筛子，他们的止损程序根本来不及反应！”
胜利的喜悦，在压抑的工厂里迅速蔓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他们不仅顶住了“幽灵猎手”的死亡威胁，还反手给了敌人一记响亮的耳光，并且，还赚得盆满钵满。
这种感觉，比任何毒品都更让人上瘾。
然而，在这片欢腾之中，只有三个人，没有笑。
陆寒，零，和黑豹。
陆寒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盈利数字上，而是死死地盯着全球金融市场的热力图。那上面，一片代表着恐慌性抛售的红色，正在以赫尔墨斯信贷为中心，向外扩散。但在这片混乱的红色中，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的冷静。
“太顺利了。”陆寒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了众人火热的头顶。
“顺利？”赵毅一愣，“陆总，这还嫌顺利啊？我们这可是把‘深渊’的一条大腿给生生打断了！”
“不。”陆寒摇了摇头，眼神愈发凝重，“我们打断的，不是腿。最多，只是一根……可以随时更换的假肢。”
他指向屏幕：“你们看。恐慌主要集中在欧洲市场，而且局限于和赫尔墨斯有首接业务往来的那些公司。但在北美，在亚洲，那些我们知道的，同样属于‘深渊’网络的‘棋子’，却异常安静。它们非但没有被波及，反而……在悄悄地，吸纳那些因为恐慌而被抛售的廉价筹码。”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发现事情的诡异之处。
这不像是一个金融帝国在遭遇重创后的系统性风险爆发，更像是一头巨兽，在主动断尾求生。它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赫尔墨斯这部分己经暴露和腐烂的躯体，同时，它隐藏在水面下的其他触手，正在悄悄地积蓄力量。
就在这时，零的脸色，突然微微一变。
“来了。”
她只说了两个字。
下一秒，作战室里，所有的警报，同时，以一种尖锐到刺耳的频率，疯狂地咆哮起来！
“警报！我们持有的‘辉瑞制药’多头头寸，遭遇海量卖盘狙击！股价瞬间闪崩百分之七！”
“警报！伦敦金属交易所，我们的期铜合约，被一股神秘力量强行压穿关键支撑位！即将触发强制平仓！”
“警报！我们在日本股市布局的半导体产业链股票，集体遭遇做空！日经指数被强行拉动，市场出现恐慌！”
“警拜！巴西雷亚尔兑美元汇率异常波动！我们的外汇套利模型被击穿！”
“……”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如同密集的炮弹，在小小的作战室里连环炸响！
屏幕上，那些代表着晨星资本资产的绿色数字，仿佛被病毒感染了一般，疯狂地转为刺目的血红，并且以一种比之前赚钱时快十倍的速度，剧烈地缩水！
之前因为做空赫尔墨斯而赚到的十几亿美金，在短短五分钟内，就蒸发得一干二净！并且，亏损还在以一个恐怖的幅度，继续扩大！
赵毅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他呆呆地看着屏幕，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不是金融。
这是战争！是一场不计成本，不计后果，只为彻底摧毁你的，全球范围的，饱和式攻击！
“深渊”，终于露出了它最狰狞，最恐怖的獠牙！
它不再隐藏，不再伪装。它调动了它在全球金融市场，潜伏了数十年的，所有力量！从华尔街的顶级对冲基金，到伦敦城的百年投行，再到东京和香港的神秘热钱……无数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账户，在同一时间，化作了一支纪律严明，行动统一的钢铁军团，从西面八方，朝着晨星资本这个小小的“工厂”，发起了围剿！
“顶不住了！”程明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对方的资金量，至少是我们的五十倍以上！它们在所有领域同时动手，我们根本分不出兵力去防守！每一个阵地，都在失守！”
“这是……绞杀……”王浩的脸色惨白，双手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防御被一层层撕碎，“它们的目标不是赚钱，它们就是要把我们所有的钱，全部打光！让我们爆仓！清零！”
绝望的气氛，如同毒气般，在房间里弥漫。
前一刻还在天堂，这一刻，却己经坠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在“深渊”这台庞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面前，晨星资本之前取得的那些胜利，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他们就像一群用石子，侥幸砸伤了哥斯拉脚趾的原始人，而现在，这头远古巨兽，被彻底激怒了。
它要的，不是赔偿，不是胜利。
它要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黑豹不知何时，己经站到了陆寒的身后，他的手，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这不是金融战能用上的武器，但这个动作，却表明了他的态度。
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是最后一个，站在陆寒面前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到了陆寒身上。
他，是这个团队的灵魂，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然而，此刻的陆寒，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下达任何指令，没有去看到底亏了多少钱，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与周围炼狱般的景象，完全隔绝。
一秒。
两秒。
十秒。
赵毅的心脏，几乎己经停止了跳动。他觉得陆寒是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给彻底击垮了。
然而，当陆寒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眸子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甚至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冰冷的平静。
“零。”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在。”
“放弃所有防御。”
“什么？！”王浩和赵毅，同时失声惊叫。
“清空我们所有的头寸，不计成本，全部清仓。”陆寒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道，“包括我们正在盈利的那些空单，也全部平掉。”
“陆总！那我们……”赵毅急得快要跳起来，“那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不就全白费了吗？！而且现在清仓，等于是割在最低点！我们会亏掉至少百分之七十的本金！”
“执行命令。”陆寒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他的目光，扫过那张巨大的，布满了无数攻击箭头的全球金融热力图，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谁也看不懂的，诡异的弧度。
“他们想看我们死，那我们就……死给他们看。”
“把我们剩下的所有钱，三十亿，不，可能只剩下二十亿美金……全部换成现金。”
陆寒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热力图上，一个毫不起眼，甚至在此次攻击中，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波及的角落。
那里，是挪威。
“我要买下……挪威国家石油公司（Equinor）。”
“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公开市场上，用尽我们最后一分钱，不计代价地，买入它的股票。”
此言一出，满室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陆寒。
挪威国家石油公司，欧洲最大的能源巨头之一，总市值超过千亿美金。用区区二十亿美金，去“买下”它？这根本不是投资，这是用一颗鸡蛋，去砸一座喜马拉雅山！
更重要的是，这家公司，和眼前的战局，有任何关系吗？！
“他们不是喜欢围剿吗？”
陆寒的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智慧的光芒。
“那我就给他们，创造一个……他们不得不，放弃所有阵地，集结全部兵力，来围剿我的……新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