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回响重生之晚秋未晚

第24章 新土暖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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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深渊回响重生之晚秋未晚
作者:
恒心毅力1316
本章字数:
6776
更新时间:
2025-06-21

土地庙的破败柴门隔绝了风雨,却挡不住无处不在的湿冷与逼仄。

林晚秋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宝儿滚烫的小身体紧贴着她冰凉的胸口,沉重的呼吸带着不祥的痰音。

张母摸索着熬煮气味刺鼻的草药,昏黄的油灯映着她愁苦的皱纹。

张大川沉默地坐在一旁,他几近失明的眼睛几乎无法视物,却能清晰地听到儿子每一声艰难的喘息,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绝望。

林晚秋的手无意识地抚过儿子破旧鞋底边缘一处隐秘的针脚。

那里曾经藏着一张救命的百元大钞——那是她重生后不久,那个进城读大学、心善的外甥女晓芸偷偷塞给“傻子舅妈”补身子的。

这张钱,后来被她缝进了宝儿的鞋底,又在宝儿一次发烧哭闹中,被她悄悄地无意中给了出去,又无意中被张母发现,拿去给张大川抓了救命的药,剩下的几十块钱,成了张母压在箱底的最后指望。

“咳咳…咳咳咳…”宝儿又一阵猛烈的呛咳,小脸憋得青紫。

张母的手抖得厉害,药汁洒出来一些。她摸索着放下药罐,枯瘦的手指伸进怀里,掏出一个用破布层层包裹的小包。

她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卷得整整齐齐的几张毛票和硬币——那是晓芸那张大钞剩下的所有。

“大川…”张母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这点钱…怕是请不来郎中抓贵药了。土地庙…撑不住了。宝儿受不住这寒气,得…得重新盖个能遮风挡雨的地界儿啊。”

张大川没有焦距的眼睛“望”向声音的方向,紧抿的嘴唇绷成一条首线。他沉默地伸出手,摸索着接过那个轻飘飘又重若千钧的小布包,攥在手心,骨节发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娘,我去借钱!”

张大川拄着那根光滑的竹杖,顶着凛冽的风雨上路了。雨水哗哗地抽打在他脸上,模糊了本就微弱的视野。他深一脚浅一脚,凭着记忆和对脚下路况的熟悉,艰难地跋涉。

走过二十里山路,他摸到了张母跛脚的亲妹妹家。“哎,姨母家也不好过,6个儿子,还有好几个孙子......”

姨母听完来意,浑浊的眼里满是心疼。她没说话,只是默默走到炕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炕席一角,摸索着,抠出一个同样用破布包裹的小包。里面是一卷卷得更紧的毛票和一些硬币。“川啊,狗娃娶亲的钱…先紧着娃活命!”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哽咽,又褪下耳朵上唯一的一只小小的银耳环,塞进张大川手里,“这个…当了!别说是我给的!”她的跛脚在冰冷的泥地上不安地挪动着。

狗娃己经25了,是姨母最小的儿子。张大川沉默了一会,对姨母说:“小姨,这钱我一定还!过些日子我就编筐,别看我眼睛不好使,手还是挺好的......”

邻村的表舅家里,张大川刚摸到门槛。

“哟,大川啊?稀客!”表舅的声音带着夸张的热情。当张大川艰难地说出借钱的请求,那热情瞬间冷却。

表舅转身端出半碗凝着厚厚白油的剩菜:“钱是真没有,日子也难啊!这油渣还有点荤腥,端回去给娃补补?”

他不由分说把碗塞进张大川手里。张大川端着那碗冰冷的油腻,听着门内隐约传来表舅妈的嗤笑:“…沾上那傻婆娘,他家就是个无底洞!前些日子,王大花还说给换一个,大川他娘俩还不愿意,你看跑丢了吧!如今又回来了,等着倒血霉吧!”

最后一站是更远些的堂伯家。张大川刚靠近院门,就听里面一声暴喝:“滚!别脏了我家门槛!”

紧接着,一股大力踹在张大川的竹杖上!竹杖脱手飞出老远,落在湿滑的地面上。张大川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

他摸索着,在泥泞中缓缓爬行,手指终于触到熟悉的竹杖,紧紧攥住,仿佛攥着最后一丝尊严。

钱袋再次倒在土地庙破旧的供桌上:皱巴巴的毛票、硬币、姨母的银耳环、还有张母攒下的那点余钱。

张大川的声音沙哑:“够…够买点主梁和土坯,不够请工。”

然而,消息却像长了翅膀,在闭塞的山村里悄然传开。次日清晨,土地庙外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和粗犷的吆喝声。

“张瞎子!俺家旧房拆下几根椽子,还结实,先拿去用!”

“川子哥!和泥垒墙俺在行!力气有得是!”

“张婶子!俺家还有点去年存下的茅草,压房顶顶事!”

“俺婆娘让俺带了半袋粗盐,和泥好用!”

七、八个裹着破旧棉袄的汉子,扛着旧木料、拎着缺口铁锹、背着茅草捆,现在土地庙的院子里。

他们的目光大多避开角落里那个裹着破絮、眼神空洞的“傻媳妇”,只是憨厚地对着摸索着迎出来的张母咧嘴:“婶子,给口热水暖暖身子就成!远亲不如近邻,搭把手的事儿!”

张母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泪水涌了出来,不住地点头:“好…好…谢谢大伙儿!谢谢大伙儿!”林晚秋缩在角落,低垂着头,乱发遮住了她的脸,无人看见她紧攥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

盖房的号子声在寒冷的深秋里响起。土地庙前空地上,一派热火朝天。汉子们赤膊上阵,喊着号子夯土打墙;有人爬上爬下搭着歪斜的木架;有人和着冰冷的泥水;有人搬运着石块土坯。

林晚秋依旧“痴痴傻傻”,被张母牵着手安置在一边。她机械地蹲在泥堆旁,手里无意识地搓着稻草绳。

她的目光空洞地掠过忙碌的人群,偶尔会猛地定在某个方向,瞳孔骤缩,仿佛看见了什么旁人看不见的恐怖景象,身体僵硬。

那是——女儿们在火坑中挣扎的幻影。

“小心!”一声惊呼!

一根沉重的湿梁木在抬上支架时突然打滑,朝着下方正摸索着递泥砖的张大川砸去!

张大川只觉一股劲风袭来,下意识侧身想躲,却因视线不清动作迟缓!

“砰!”沉闷的撞击声!

湿梁重重砸在他的左腿上!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砸倒在地!剧痛瞬间袭来!

“大川!”张母惊叫。

众人慌忙围上。张大川脸色惨白,额角冷汗涔涔,左腿怪异地扭曲着。他却不顾疼痛,急切地在地上摸索:“梁…梁摔坏了没?别…别糟蹋了好木头…” 血,迅速从他的裤管渗出,在冰冷的冻土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林晚秋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她猛地低下头,乱发彻底遮住了脸,只有肩膀无声地耸动着。

在邻里乡亲的齐心帮衬下,两间结实的土屋,终于在临近冬日时立了起来。茅草屋顶虽然薄,但层层压实,足以遮风挡雨。土坯墙厚实,缝隙用泥巴仔细抹好。虽然简陋,却透着一种厚实的安稳感。

上梁那天,张大川拄着拐杖,拖着伤腿,坚持要站在新屋门口。他努力睁大模糊的眼睛,朝着周围忙碌嘈杂的声音来源,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各位老少爷们儿!我张大川…这辈子记着大家的恩情!”他的声音哽咽,带着盲人特有的诚恳与沉重。

乡亲们连忙扶起他,七嘴八舌地说着:“川子哥,客气啥!”

“都是乡里乡亲的!”

“娃有暖和屋子就好!”

那一刻,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新屋的茅草顶上,也洒在众人朴实憨厚的脸上。小小的村落里,弥漫着一种久违的、带着泥土气息的喜气洋洋。

新灶房砌好了土灶。张母煮了满满一大锅比往日稠得多的野菜糊糊,袅袅炊烟第一次从属于他们的烟囱里升起,带着粗粝却真实的暖意。

宝儿被裹得严严实实,抱到了新屋的土炕上。虽然依旧病弱,但脱离了土地庙的湿冷,他的咳喘似乎也缓和了些。他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陌生的屋顶。

林晚秋坐在炕沿,手里端着一碗张母递过来的热粥。宝儿偎在她怀里,小手无意识地抓着她洗得发白却依旧破旧的衣襟。昏黄的油灯下,新屋的土墙散发着泥土的微腥气息。

“宝儿乖…”林晚秋舀起半勺温热的粥,小心翼翼地吹着,无声的说着。

粥面的热气氤氲了她的视线,恍惚间,眼前不再是儿子苍白的小脸,而是招娣蜷缩在冰冷羊圈角落,啃着冻得硬邦邦的土豆,小脸冻得青紫…是来娣被班主按着腰强行下压,惨叫声刺破耳膜…

“哇——!”

一声凄厉的哭喊将林晚秋猛地拽回现实!

滚烫的粥,因为她瞬间的失神和颤抖,泼洒在宝儿伸过来想抓勺子的小手背上!

细嫩的皮肤瞬间红肿,几个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

“宝儿!”张母魂飞魄散,一把将痛得哇哇大哭的宝儿抢抱过去,心疼地对着小手连连吹气,“乖乖,不哭不哭,奶奶吹吹…”

林晚秋僵在原地,如同被最冷的冰水兜头浇下。她怔怔地看着自己那只刚刚泼出热粥的、颤抖的右手,又缓缓抬头,望向新屋厚实的土墙,望向那扇紧闭的、能遮风挡雨的木门。

新家盖好了,生活似乎有了盼头。

可是她的女儿们呢?她们还在哪里受苦?而她,竟然在刚刚拥有了片刻安稳的家中,亲手烫伤了失而复得的儿子!

那只颤抖的手,悬在半空,仿佛有千斤重。是新生活的希望?还是…挥向至亲的刀?

新屋的暖意,在这一刻,被宝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林晚秋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与绝望,撕开了一道冰冷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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