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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的伤口仍在渗血，血色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姜沅的指尖轻轻拨开他汗湿的鬓发，银剪划开被血浸透的绷带时，她听见他无意识地闷哼一声。
"忍一忍。"她声音发颤，手中的银剪却稳如磐石。绷带剥离的瞬间，一股带着腥甜的腐臭味弥漫开来。贯穿伤边缘的皮肉己经泛出蛛网状的青紫色纹路，像是有生命般向心脏方向蔓延。
铜制显微镜的镜筒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姜沅将血样滴在琉璃片上，调整焦距的手指突然僵住——镜下的血细胞表面布满细密凸起，宛如千万把等待钥匙的锁。当"红颜劫"的毒液滴入时，那些凸起竟如活物般张开，贪婪地吞噬每一粒毒珠！
"这不可能……"姜沅手中的银针当啷落地。医书上记载，"红颜劫"遇血即凝，除非……
她猛地扯开沈砚的衣领。那道平日里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红痣，此刻鲜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更骇人的是，当她指尖不慎划破，一滴血珠滚落在红痣上时，那印记突然迸出刺目的金光。
"呃啊——！"
沈砚在昏迷中剧烈抽搐起来，额头青筋暴起如虬龙。姜沅扑上去按住他发狂般的挣扎，却听见他喉间挤出破碎的嘶吼："娘……别喝……药王谷的地牢……玉佩在……"
"大人！"青杏跌跌撞撞冲进内室，怀中紧抱着个落满灰尘的紫檀木匣，"奴婢按您说的去了沈家老宅，在祠堂暗格里……"她突然噤声，惊恐地望着床上痉挛的沈砚。
姜沅夺过木匣的手指都在发抖。匣中一方褪色的素帕包裹着半块羊脂玉，与她贴身佩戴的残玉严丝合缝。帕角绣着几行小楷：「此子乃姜家血脉，托付沈将军抚养。明珠绝笔。」
"啪嗒"——
一滴冷汗砸在泛黄的信笺上。明珠公主娟秀的字迹述说着二十年前的惊天秘密：「太后为炼长生引，将姜氏嫡子与沈家儿郎调包……」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姜沅惨白的脸。记忆碎片突然串联——太后临终时怨毒的眼神，沈砚对毒素的异常反应，还有他每次毒发时都会无意识抚摸耳后的习惯……
"原来他们要找的……一首是你。"她颤抖的手抚上沈砚滚烫的额头。床榻上的男人突然睁眼，素来清冷的眸子里翻涌着陌生的记忆狂潮。
"阿沅……"沈砚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活人，"六岁那年，我被关在药王谷的地牢……"他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他们往我耳后滴毒液……说我是什么……完美的药引……"
紫宸殿的丧钟就在这时撕裂雨夜。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变了脸色——九声连响，这是帝王危重的信号！
雨水在宫道上汇成血色的溪流。姜沅提着药箱狂奔时，看见无数宫人像无头苍蝇般乱窜。紫宸殿内，新帝瘫倒在龙椅上，嘴角歪斜抽搐的模样，与先帝驾崩前的症状如出一辙。
"微臣……微臣己经用了七星续命针……"刘世仁的官袍被冷汗浸透，手中金针抖得几乎拿不稳。满殿御医跪伏在地，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没用的……"阴恻恻的声音从殿柱阴影里飘出。莫怀山七窍渗着黑血，像具行走的尸骸，"长生引……最后一味药引……在皇后腹中……"他突然癫狂大笑，黑血顺着牙缝往下淌，"陛下当年用亲子炼药……如今该用孙儿了……"
"放肆！"沈砚的绣春刀己抵住莫怀山咽喉，却在听见下一句话时猛然顿住。
垂死的毒医竟露出解脱般的笑容："沈指挥使……你耳后的红痣……还疼吗？"他枯爪般的手突然抓住沈砚手腕，强行按在自己心口，"明珠公主当年……也是这样……为我试药……"
莫怀山咽气的瞬间，姜沅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扑上去扯开毒医的衣襟——苍白的皮肤上，赫然是一枚与沈砚耳后一模一样的红痣！
雨幕中的沈府烛火通明。姜沅将两份血样并排放在显微镜下，镜筒反射的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她的血能中和毒素却会烧毁记忆，而沈砚的血会增强毒性却保留神智。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太后要找的从来不是姜家的女儿，而是被调包的姜家嫡子……"
沈砚站在她身后，沉默地凝视着显微镜下的血样。许久，他伸手将毒血样本倾入烛火："不饮这长生毒酒。"
火苗"轰"地蹿高，映亮墙上悬挂的两块玉佩。一阴一阳的玉玦在光影中渐渐合成完整的圆，内侧刻着的"姜"字清晰可见。
姜沅忽然想起太后临终时那句被雷声淹没的诅咒，缓缓展开从莫怀山袖中发现的密信，落款处的血指印像朵凋零的梅花：
「长生引实为剧毒，明珠以命相抗，调换药引。然姜氏血脉，终难逃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