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划过青瓦,顺着滴水兽的獠牙坠落。姜禾握着铜盆的手微微发抖,盆中清水映出她苍白的脸。三日前宫宴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此刻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萧驰野挡在她身前,替她挨了禁军统领射来的冷箭,箭羽没入肩胛时,鲜血染红了他月白色的锦袍。
"嘶——"床榻上传来压抑的痛呼,将姜禾拉回现实。她连忙放下铜盆,快步走到床边,"别动,伤口又要裂开了!"
萧驰野靠在软垫上,额角沁着冷汗,却仍强撑着露出笑容:"不碍事,本王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他的目光落在姜禾眼下的乌青,神色微变,"倒是你,这些天没好好休息吧?"
姜禾避开他的视线,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他伤口周围的血迹。自从萧驰野为救她受伤,她便一首守在王府,亲自照料他的伤势。沈砚清每日也会来探望,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凝重。想到沈砚清,姜禾心中泛起一丝苦涩。那日在雨中,她得知了他背负的沉重过往,可还没来得及多问,便被卷入了更多的纷争。
"在想沈砚清?"萧驰野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涩。姜禾手一抖,毛巾险些滑落。
"你胡说什么!"她强装镇定,"我只是在想,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我们。那封匿名信..."
"别想那些烦心事了。"萧驰野打断她,"来,陪本王喝一杯。"说着,他伸手去够枕边的酒壶,却因牵动伤口闷哼一声。
姜禾又气又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喝酒!太医说了,你现在不能碰酒。"
"就一杯,就一杯。"萧驰野像个耍赖的孩子,"你瞧,本王为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
拗不过他,姜禾只得倒了一小杯酒,递到他唇边。萧驰野却不着急喝,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喂我。"
姜禾脸颊发烫:"你自己..."
"伤口疼,动不了。"萧驰野可怜巴巴地说,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无奈之下,姜禾只好托着他的后颈,将酒杯送到他嘴边。萧驰野一口饮尽,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得更近。姜禾慌乱中打翻了酒杯,酒水洒在两人身上。
"萧驰野!你干什么!"姜禾想要挣脱,却被他紧紧扣住腰肢。
"姜禾,你知道吗?"萧驰野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带着酒的温热与醉意,"第一次在你的禾香斋吃到那碗酸辣粉时,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不简单。"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看着你在皇宫里周旋,我真怕你一个不小心就..."话未说完,他突然将头埋在她颈间,"我后悔了,真该把你藏起来,不让你卷入这些是非。"
姜禾僵在原地,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潇洒不羁的定北王吗?记忆中,他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像一阵风似的来,又像一阵风似的走。可此刻,他的怀抱如此真实,他的话语如此滚烫。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姜禾猛地推开萧驰野,慌乱地整理着衣襟。门被推开,沈砚清一袭墨色官服立在门口,手中的青瓷药碗映出冷光。他的目光扫过姜禾泛红的脸颊和萧驰野凌乱的衣襟,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沈大人。"姜禾率先打破沉默,"萧王爷该换药了。"
沈砚清缓步上前,将药碗放在桌上,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本相亲自带来了生肌膏,姜姑娘可以去休息了。"
萧驰野挑眉:"怎么?沈大人这是要赶人?姜姑娘照顾了本王这么久,倒是碍着你了?"
"王爷重伤在身,还是少饮酒、少动情为好。"沈砚清的目光落在洒在地上的酒杯,"否则,伤口愈合恐怕会更慢。"
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让姜禾头疼不己。她正要开口调解,一名侍卫突然匆匆跑来:"王爷!沈大人!宫里传来消息,太子殿下醒了!"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太子苏醒,意味着毒膳案将迎来新的转折。而那封匿名信还安静地躺在姜禾袖中,警告的话语犹在耳边:"别再追查,否则..."
姜禾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儿女情长暂且放下,眼下,他们必须弄清楚,这朝堂之上,究竟还有多少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