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缝洒进来，秦烬睁开眼，盯着斑驳的土墙发了会儿呆。
——又一天。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鬼地方，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没有手机，没有网络，连电都没有，每一天都像在重复前一天的生活。
他翻了个身，发现施洵己经不在屋里了，地铺收拾得整整齐齐，灶台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
秦烬慢吞吞地爬起来，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院子里，施洵正蹲在菜地旁摘菜，晨光落在他白皙的侧脸上，衬得他眉眼格外柔和。听到动静，他抬头瞥了一眼，语气平淡：“醒了？”
秦烬“嗯”了一声，走到水缸旁舀水洗脸。冰凉的井水泼在脸上，他闭了闭眼，忽然开口：“施洵。”
施洵动作一顿：“怎么了？”
秦烬盯着水面上的倒影，声音低了几分：“……你想过离开这里吗？”
施洵没说话，只是继续摘菜，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有。”
秦烬皱了皱眉：“为什么？”
施洵抬起头，阳光落进他浅褐色的瞳孔里，像融化的蜜糖：“这里是我的家。”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秦烬忍不住道，“没有电，没有网络，连自来水都没有，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施洵歪了歪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外面有什么？”
“有高楼大厦，有电影院，有咖啡馆……”秦烬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还有家人。”
施洵摘菜的手停住了。
秦烬观察着他的表情，继续道：“我爸妈……现在肯定在到处找我。”
他说着，垂下眼，嗓音微微发哑：“我妈身体不好，有心脏病，要是知道我失踪了，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
这是实话。
秦夫人确实有心脏病，平时连情绪波动都不能太大。
施洵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你爸妈……对你很好？”
秦烬扯了扯嘴角：“嗯，他们只有我一个儿子。”
施洵低下头，继续摘菜，声音很轻：“那挺好的。”
秦烬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里的异样，试探道：“你父母呢？”
施洵的动作顿了顿，半晌才道：“死了。”
秦烬一愣：“……什么时候？”
“我六岁那年。”施洵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妈是城里人，被拐来的，生了我之后一首想逃，后来……没成功。”
秦烬心头一震：“那她……”
“病死的。”施洵抬起头，阳光落在他脸上，却照不进那双漆黑的眼，“我爸酗酒，喝多了就打人，有一次失手打死了邻居家的狗，被人报复，掉进河里淹死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秦烬却听得胸口发闷。
——他没想到施洵的身世会这么惨。
“所以你是一个人长大的？”他低声问。
施洵点点头：“嗯，村里人偶尔接济一下，饿不死就行。”
秦烬沉默了。
他原本是想打感情牌，让施洵心软，放他离开。可现在，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施洵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可怜我？”
秦烬别过脸：“……没有。”
施洵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走吧，吃早饭。”
……
早饭依旧是清汤寡水的稀粥配咸菜，秦烬却吃得心不在焉。
他时不时抬头看施洵一眼，欲言又止。
施洵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秦烬放下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真的没想过离开这里？”
施洵夹了一筷子咸菜，语气平淡：“没有。”
“为什么？”
“外面不适合我。”施洵抬头看他，眼神很平静，“而且，你也出不去的。”
秦烬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施洵却没解释，只是笑了笑：“快吃吧，粥要凉了。”
秦烬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发紧。
——施洵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接下来的几天，秦烬开始有意无意地和施洵聊起城市的生活。
他讲自己小时候住的别墅，讲家门口的喷泉，讲私立学校的马术课，讲周末和父母去高级餐厅吃饭……
施洵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问几个问题，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却没有向往。
有一次，秦烬讲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低声问：“……你真的不想去看看吗？”
施洵摇摇头：“不想。”
“为什么？”
施洵看了他一眼，轻声道：“那里不属于我。”
秦烬哑然。
……
夜深人静，秦烬躺在床上，听着施洵均匀的呼吸声，久久无法入睡。
他原本是想用这些话题勾起施洵对外界的向往，好让他放自己离开。可现在看来，施洵对城市根本没有兴趣。
——他到底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正想着，施洵突然翻了个身，声音带着睡意：“……还没睡？”
秦烬一愣：“吵醒你了？”
施洵“嗯”了一声，揉了揉眼睛：“在想什么？”
秦烬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想我爸妈。”
施洵没说话，只是往他这边靠了靠，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秦烬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莫名让人安心。
“睡吧。”施洵轻声道，“明天还要干活。”
秦烬闭上眼，忽然觉得胸口那股焦躁平息了许多。
——算了，明天再想办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