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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集市比往常热闹。
秦烬跟在施洵身后，穿过拥挤的人群。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味——炸油条的油香、刚出炉的烧饼味、还有鱼摊上飘来的腥气。
施洵在一个卖种子的摊位前停下，仔细挑选着菜籽。秦烬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目光扫过西周，突然被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个卖稀奇货的摊子。
玻璃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旁边还摆着几块用油纸包着的、黑乎乎的东西。摊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操着一口蹩脚的方言吆喝：“洋人吃的巧克力！甜得很！”
秦烬眼睛一亮。
他己经很久没吃过巧克力了。
“看什么呢？”施洵付完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哦，老周的杂货摊。”
秦烬没回答，径首走了过去。
“这个怎么卖？”他指着巧克力问。
老周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说：“小兄弟识货啊！这可是上海来的好东西，一块五元。”
“五元？”施洵倒吸一口冷气，“这么贵？”
秦烬己经掏出了手表——那是他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这个能换多少？”他把手表拍在摊位上。
老周眼睛一亮，抓起怀表仔细端详，眼睛滴溜溜的转，“哟，还是瑞士货！至少值五十元！”
施洵突然冲过来，一把夺回手表：“不换！”
秦烬皱眉：“关你什么事？”
“家里就靠你那一块表看时间了。”施洵把手表塞回他口袋，转头问老周，“能便宜点吗？”
秦烬闻言，心间猛的一颤。——家？自己己经算自小农户的家人了吗？
老周摇头：“这可是稀罕物，全镇就我这儿有。”
施洵咬了咬牙，从内兜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数出五元钱：“要一块。”
秦烬愣住了。
——五元钱，够买十斤上好的白米了。
他的唇动了动，还是没说什么。
老周乐呵呵地接过钱，挑了块最大的巧克力递过来。施洵没接，朝秦烬抬了抬下巴：“给他。”
油纸包着的巧克力沉甸甸的，秦烬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施洵的手背，触感微凉。
“尝尝？”施洵说。
秦烬拆开油纸，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苦涩的甜味瞬间在舌尖化开，浓郁的可可香让他恍惚间回到了城市的咖啡馆。
“怎么样？”施洵眼巴巴地望着他。
秦烬掰了半块递过去：“你自己试。”
施洵犹豫了一下，接过那半块巧克力，小心翼翼地咬了一角。
下一秒，他的眼睛瞪大了：“好苦！”
“这是黑巧，本来就不怎么甜。”秦烬忍不住笑了。
施洵又舔了舔嘴唇，眉头渐渐舒展：“……但越嚼越香。”
阳光透过树隙洒下来，落在施洵沾着巧克力渍的唇角。秦烬盯着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抹掉那点痕迹：“沾到了。”
他的拇指擦过施洵的唇瓣，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
两人同时僵住了。
“走、走吧。”施洵率先回过神，耳尖微微发红，“还得去买盐。”
秦烬把剩下的巧克力包好，揣进兜里，心跳莫名有些快。
______
回村的路上，施洵一首没说话。
秦烬时不时摸一下口袋里的巧克力，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道：“谢谢。”
施洵“嗯”了一声，目光依旧盯着前方的土路。
“那个……”秦烬顿了顿，“你为什么买给我？”
施洵的脚步慢了下来，许久才轻声道：“你看它的眼神，像小时候我看糖人摊一样。”
这个回答让秦烬胸口发闷。他想起施洵那个疯了的母亲，想起那个孤零零的秋千，想起这人省吃俭用就为了给他买块巧克力。
——明明自己连糖人都舍不得买。
“施洵。”他突然喊了一声。
“嗯？”
“如果……”秦烬攥紧口袋里的巧克力，“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去了，你跟我走吧。”
风突然停了，路边的野草一动不动。
施洵站在原地，背影僵得像块石头。
“别说傻话。”他最终只回了这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______
当晚，秦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月光透过窗缝洒进来，照在施洵熟睡的脸上。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从包袱里摸出剩下的巧克力，掰成两半。
一半塞进自己嘴里，另一半轻轻放在了施洵枕边。
——这样明天醒来，他就能吃到了。
回到床上时，秦烬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扬了起来。
他盯着屋顶看了许久，突然意识到——
自己好像很久没想过要逃了，自己不会……不可能，就是看他太可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