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潮湿的泥土味,从窗缝里钻进来。
秦烬坐在床边,指节捏得发白。施洵站在油灯旁,昏黄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衬得那双桃花眼愈发深邃。
沉默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两人之间的空气。
“你早就知道。”秦烬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得不像话,“你早就知道红房子的事。”
施洵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否认。
“为什么?”秦烬猛地站起身,一把拽住施洵的衣领,“你明明——”
他的声音哽住了。
——明明什么?明明看起来那么干净?明明连巧克力都要省着买给他?明明在生日那天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施洵任由他拽着,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因为那些中年男人呗。”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管不住自己,谁会想一早上起来,自己老婆被……”
秦烬的拳头狠狠砸在墙上,指节渗出血丝:“所以你们就建了那种地方?!”
“村长建议的。”施洵扯了扯嘴角,“当时村里投票,通过率超过90%。”
90%。
这个数字像一记闷锤,砸得秦烬眼前发黑。
他盯着施洵看了许久,突然笑了:“你也投了赞成票?”
施洵摇头:“我没资格投票。”
“为什么?”
“年龄不够。”施洵轻声说,“而且……我娘就是从那儿出来的。”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捅进秦烬心口。
他的母亲——那个被拐来的城里姑娘,那个疯了的可怜女人,竟然也……
秦烬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那你为什么买我?”
施洵理了理被扯乱的衣领,眼神晦暗不明:“因为村子里就是做这种交易,不然你以为我能买到你吗?”
——如果不是红房子己经塞满了女人,如果不是那些男人更想要“温顺的媳妇”,谁会愿意花钱买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少爷?
秦烬的呼吸越来越重,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他突然抓起桌上的蜂蜜罐,仰头灌了一大口。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那股从内而外烧起来的怒火。
施洵皱眉:“你干什么?”
秦烬没回答,只是狠狠将罐子砸在地上。陶罐碎裂的声响中,他一把拽过施洵,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狠狠吻了上去。
蜂蜜的甜味在唇齿间蔓延,混着一丝咸涩,不知道是谁的眼泪。
油灯晃了晃,熄灭了。
黑暗中,施洵的呼吸乱得不成样子:“你……”
“闭嘴。”秦烬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沙哑,“我他妈现在就想做件事。”
——他想让这个见过地狱却依然干净的人知道,世界上不是只有红房子那样的肮脏。
月光透过窗缝,在地上投出两道交叠的影子。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很快又归于寂静。
清亮的吟声此起彼伏,硬木板床上的木头嘎吱嘎吱的响,时不时还传来男人深重的喘息,“叫我的名字。”
“秦烬。”
男人呼吸一重,俯身咬下房子主人的脖颈,留下一个暧昧的印记,“换一个。”
施洵清冽的桃花眼渐渐弥上水蒙,眼尾微微泛红,整个人散发着纯欲的气息,压下身体的渴望,颤着声道“阿烬……”
“乖,让我今晚疼你。”
“嗯……”
这个夜晚,注定无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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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时,秦烬才放开怀里的人。
施洵的嘴唇红肿,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他蜷缩在床角,像只受惊的幼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秦烬伸手想碰他,却被他躲开了。
“别……”施洵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别可怜我。”
秦烬的手僵在半空:“我没有。”
“你有。”施洵抬起头,月光照进他通红的眼眶,“你觉得我脏。”
秦烬胸口一窒:“我他妈要是嫌你脏,昨晚就不会——”
“那你为什么亲我?”施洵打断他,“因为同情?还是因为……”
他的话没说完,秦烬己经再次吻了上来。这个吻比昨晚温柔许多,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珍重。
“因为你是施洵。”他抵着对方的唇轻声说,“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见过黑暗却还愿意给我买巧克力的人。”
施洵的睫毛颤了颤,眼泪终于落下来。
晨光透过窗缝洒进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