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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锋……”声音微弱得像秋虫最后的振翅，几乎被炉火的“呼呼”声和铁锤的“叮当”声彻底淹没。
李无锋的动作猛地顿住。沉重的锤头悬在半空，带起的风拂动了他额前汗湿的乱发。他迅速回身，带起一阵热风，几步抢到榻前，单膝重重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溅起几点煤灰。他俯下身，将耳朵凑近师父那两片干裂、毫无血色的嘴唇，喉结滚动了一下：“师父，我在。”
张瘸子枯枝般的手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摸索着自己油腻破烂、散发着汗味和铁锈味的衣襟深处。手指哆嗦得厉害，指甲缝里嵌满了黑色的污垢，摸索了好一阵，才终于掏出一件东西。那不是银钱，也不是寻常铁料。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形状极不规则的铁块。通体呈现出一种沉郁的、仿佛深渊底部的暗灰色，表面布满了坑洼不平的孔洞，像是被强酸腐蚀过，还有着奇特的、如同熔岩在瞬间凝固时留下的扭曲波纹。边缘处，几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幽蓝色冷光，如同垂死萤火虫的尾焰，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它躺在张瘸子那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掌心，没有金属应有的暖意，反而散发出一股首透骨髓、仿佛能冻结血液的寒意，像一块从九幽深渊里捞出来的万年玄冰。
“拿着……”张瘸子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臂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凸起，将这块冰冷奇异的“陨铁”塞进李无锋沾满煤灰和汗渍、同样布满茧子的手中。指尖触碰到陨铁冰冷棱角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幽冥的冰寒首刺掌心，激得李无锋手臂上的汗毛瞬间根根倒竖！那寒意并非单纯物理的冷，更像是一种沉寂了亿万年的、带着某种非人意志的冰冷凝视，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是……天启元年……渭源陨落的星核……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全身，枯瘦的身体剧烈地弓起，暗红色的血沫带着气泡从嘴角溢出，滴落在肮脏的羊皮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它……能感应……山河龙气……非到绝境……万勿动用……切记……切记……祸福……相依……”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急促，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他残存的生命力，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带着血沫的黏腻声。浑浊的眼中，最后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死死钉在李无锋年轻而坚毅的脸上，那里面是化不开的担忧和未尽之言的重托，沉重得如同山岳。
“师父！师父！”李无锋的心猛地揪紧，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让他几乎窒息。他紧紧攥住那块冰冷刺骨的陨铁，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另一只手则用力握住师父枯槁、皮肤松弛得如同破布般的手腕，试图挽留那正在飞速流逝的、仅存的一点微弱体温。
然而，张瘸子眼中的光，终究是彻底熄灭了。浑浊的瞳孔扩散开，失去了所有焦点。那只被李无锋握住的手，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松弛感，无力地垂落下去，砸在冰冷的泥地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