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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学院药房的门比想象中沉重许多。浩源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进去，瞬间吸引了药房内所有人的目光。
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来，浩源僵在门口，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灰扑扑的学徒袍。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以药房学徒身份亮相，莫老今早有急事外出，只留了张字条让他自行报到。
"看，是新来的学徒！"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捅了捅身旁的同伴。
"听说就是莫老特招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镜架，上下打量着浩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啊。"
浩源感觉后背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微微低头，快步走向角落的空位，却听见身后传来清晰的议论：
"就是他？没有玄枢共鸣的那个？"
"药房现在连这种人都收了吗？"
"莫老是不是老糊涂了..."
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浩源背上。他假装没听见，却在经过一张实验台时，不小心碰翻了一瓶研磨好的药粉。淡绿色的粉末洒在桌面上，引来一阵嘘声。
"对不起！我马上清理！"浩源慌忙去拿抹布，却被一只突然横过来的手拦住。
那是个金发的高个子男生，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新来的，你知道这瓶风语花粉值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药房里爆发出一阵哄笑。浩源的脸烧了起来，他攥紧抹布，喉咙发紧："对不起..."
"卡尔，适可而止。"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从角落传来，"那瓶只是普通薄荷粉，装什么风语花。"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声音来源。浩源这才注意到，最靠里的实验台前坐着个黑衣女孩，黑色长发如瀑布般垂到腰间，衬得肤色近乎苍白。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如同凝固的血，红得惊人。
叫卡尔的男生脸色变了变："夜璃，关你什么事？"
"吵。"名叫夜璃的女孩只丢下一个字，便继续低头研磨她的药材，仿佛刚才的一切与她无关。
浩源趁机清理了桌面，逃也似地溜到离璃夜不远的空位上。药房主管这才姗姗来迟，敲了敲黑板开始分配今天的任务。
"新来的，你负责整理东墙药柜。"导师瞥了眼浩源，"莫老交代过，你只做基础工作。"
又是一阵窃窃私语。浩源沉默地走向东墙，指尖因为攥得太紧而发白。药柜上的标签己经褪色，他必须凑近才能辨认。这工作枯燥又耗时，但至少能让他暂时避开那些探究的目光。
午休时分，学生们三三两两离开药房去食堂。浩源婉拒了几个看似友善的邀请，独自留在药房啃青姨给他准备的干粮。角落里传来轻微的响动，他这才发现璃夜也没走。
黑发女孩坐在窗边，机械地咀嚼着一块黑面包，红眸望着远处的元素塔出神。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却驱不散那股与世隔绝的冷意。
浩源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那个...上午谢谢你。"
夜璃转过头，血色瞳孔微微收缩。近距离看，她的眼睛更令人心惊，不像是戴了有色晶片，而是天生的红，如同两滴血落在雪地上。
"不用。"她的声音比想象中柔和，却依然带着疏离，"我只是嫌吵。"
浩源点点头，不知该如何接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他正想告辞，夜璃却突然问道："你也没有玄枢的能力吗？"
这个问题像箭一样射中浩源的心脏。他下意识摸了摸空荡荡的胸口，其他学生这里都别着10种不同系派的徽章，只有他和璃夜什么也没有。
"嗯。"浩源低声承认，随即惊讶于自己的坦然。在青山镇，这是他最不愿提及的缺陷，但此刻面对这个红眸女孩，秘密却轻易脱口而出。
夜璃短促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愉悦，只有苦涩："欢迎来到异类俱乐部。"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暗红色的晶石把玩着，浩源认出那是血晶石，一种极其罕见的药材，传说只生长在魔兽巢穴深处。
"你也是被莫老收进来的吗？"浩源小心翼翼地问。
"算是吧。"夜璃收起血晶石，"莫老看我可怜，收留我打杂。"
浩源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可能是整个北海学院里，唯一能理解他处境的人。他们同样没有那种特殊的能力，同样被排斥在主流之外，同样依靠莫老的怜悯获得一席之地。
"我叫浩源。"他伸出手。
夜璃盯着他的手看了两秒，才极轻地握了一下："夜璃。"她的手指冰凉，像一块寒玉。
远处传来钟声，午休结束了。学生们陆续回到药房，看到浩源和夜璃站在一起，纷纷露出诧异的表情。
"离她远点，"一个男生偷偷拉住浩源，"她身上有诅咒，所有接近她的人都会倒霉。"
浩源皱眉，正想反驳，夜璃己经转身走开，黑色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
下午的工作更加繁重。浩源被派去清理一批发霉的药材，必须在日落前完成分类。他埋头苦干，却总忍不住瞥向角落里的夜璃。她独自处理着最危险的药材——那些带有毒素或放射性的品种，动作娴熟得令人心惊。
"喂。"卡尔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把玩着一团小火球，"听说你和'血眸'交上朋友了？真是物以类聚。"
浩源捏碎了一株干草，清脆的断裂声像是他忍耐的极限："关你什么事。"
"你们俩是一个父母生出来的吧？哈哈哈"卡尔夸张地大笑，"她可是被诅咒的！出生时就克死了母亲，父亲也失踪了。学院收留她纯粹是因为她那点制药天赋..."
浩源猛地站起来，手中的药草簌簌落下。他比卡尔矮半个头，此刻却丝毫不退让："至少她的天赋是真实的，不像某些人只会耍嘴皮子。"
药房突然安静下来。卡尔的小火球"噗"地熄灭了，脸色变得难看："你找死？"
"够了！"导师的呵斥声及时响起，"卡尔，去西区帮忙；浩源，专心做你的事。"
卡尔悻悻地走开，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浩源一眼。浩源长舒一口气，蹲下来继续分拣药材，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为夜璃，也为自己。他们凭什么被这样对待？就因为没有玄枢？就因为他们与众不同？
角落里，夜璃抬起头，血色眼眸若有所思地望向浩源。阳光穿过药房的彩绘玻璃，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让人看不清表情。
浩源对她点点头，无声地传递着某种理解。夜璃怔了怔，随即极轻地颔首，然后继续低头研磨她的药材。但浩源注意到，她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些许。
傍晚收工时，浩源在药房门口再次遇到璃夜。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黑衣几乎融进暮色里，只有那双红眸依然醒目。
"明天见。"浩源主动打招呼。
夜璃停下脚步，沉默了几秒才说："你不必这样。"
"怎样？"
"假装友善。"她的声音很平静，"我知道他们跟你说了什么。接近我的人都会倒霉，这不是谣言，是事实。"
浩源摇头："我不信这些。"
"随你。"夜璃转身离去，黑色长发在风中飘扬，"但别怪我没警告你。"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浩源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感。夜璃身上那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孤独，那种用冷漠掩饰脆弱的姿态，都像极了半年前刚被青姨收留时的自己。
回到宿舍，浩源从枕下摸出蓝诺冰给的银铃铛，轻轻摇了摇。清脆的铃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带来些许慰藉。他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嘲讽的目光、卡尔的挑衅、还有夜璃那双血色的眼睛。
夜晚，浩源躺在宿舍床上想着明天还有考试，不合格得回去青山镇了，青姨对我期望很大绝不能让她失望。还有一个缘由蓝诺冰。。。。
"至少...不是一个人了。"浩源轻声自语，将铃铛贴在心口，慢慢进入梦乡。
窗外，尖塔的光芒照亮了半边夜空，而药系班所在的区域却沉浸在静谧的黑暗中。两个没有玄枢共鸣的灵魂，在这座崇尚力量的学院里，如同黑夜中微弱却倔强的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