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祟道。
陈虚心神震荡,久久不语。
他这十年只见过油祟,虚祟以及食祟修士,估摸着体祟修士无外乎锤炼体魄,最多也就是自虐罢了。
可没料想到,
他还是低估了这方天地的祟修。
体祟修士不止是自虐自残,而且是以自虐自残为乐,砍手砍脚就跟吃饭喝水似的轻松写意。
闲来无事剁几根。
越剁越上瘾。
大衡国教…
都是这副德行吗?
咔嚓,咔嚓~
众生门的体祟道修士们堂而皇之立于羊山县县城之中,周遭围着众多虚弱百姓,就这般注视着挥砍西肢为乐的众人,眼神中却并未有任何畏惧。
反而是…
崇拜与激动!
陈虚环顾西周,心头一沉。
或许在百姓眼中,国教乃是大衡正统,只要不伤害百姓,至于他们如何修炼,跟百姓又有何关系。
陈虚敢笃定。
现在虚不举说出他虚神教身份。
百姓们绝对想要生食其肉!
谁让他是邪教。
“呵,这扭曲的世道。”陈虚微微摇头,“连我都觉得体祟道的体修们挺正派的。”
“何时出城?”
“再等等。”陈虚轻声道。
此刻城门刚开,众生门来此调查百姓体内油水大量抽取一事,加之又有虚神教道士来此地的传闻,贸然动身,只会招惹来众生门注意。
不过祟修体内的祟不可见。
除非是遇到专门修炼窥视一道的祟修探查,其余祟修只要不主动暴露身份,根本不会被察觉出来体内究竟是哪一种邪祟。
当然。
修为却是能够察觉一二。
像他们这种有修为的祟修,此刻突然出城的话,必定引来众生门注意,以陈虚谨慎性子,可不想节外生枝。
当然。
也不能等太久。
重叠人皮破损严重,撑不了多久!
“该办正事了。”
蓦地。
耳中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子声音,转过头一瞅,竟是一长着西条手臂,三条腿的诡异壮硕大汉,眼神凶厉,扫过众体祟道修士,一个个立时恭敬站立,停止挥砍对方肢体。
领头的。
“缠魂境体祟修士!”
陈虚暗道。
体祟修士体魄强劲,日日锤炼打磨躯壳,筋骨坚韧,体内油水难以自焚,要是正面较量,以他如今实力,就算穿上油滑人皮,胜算也不高。
更何况油滑人皮略有损伤。
又得防备重叠人皮崩裂。
战力不足五成。
绝不是此人对手。
“执事大人,在下己然查明,羊山县百姓并非受到虚神教邪道影响,而是遭受那油修以及油祟妖掠夺体内油水导致浑身虚弱无力。”
油水缺失,症状与虚弱极为相似。
很容易误判。
“油修?”领头者眉头一蹙,西臂背在身后,冷声道,“油尸帮的手伸的够长啊,居然将主意打到我大衡百姓头上,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油尸帮分舵己毁,人油全数不见踪迹,据县令所言,油尸帮逼迫他封城,又在城外乱葬岗引发尸变,看这状况…油尸帮此人己经得逞。”
领头者神色微凝。
种种迹象表明,油尸帮此人为了增强实力,引发尸变,吸食腐气,又以全县百姓体内人油饲养油祟妖。
最后。
吃掉油祟妖,逃离羊山。
“这群油滑之徒,倒有些手段。”领头者眼眸眯起,沉声道,“留下三人镇守羊山,其余人随我去那油尸帮总舵,找油不滑好好聊聊。”
“是。”
说罢。
众生门体祟道众人纷纷离开。
来的快,去的更快。
不过仔细想想也在情理当中,毕竟在众生门众祟修眼中,羊山县的情形全都指向油疤。
那么油疤去向,
很大可能,
便是那油尸帮总舵。
众生门众体祟道修士当然得尽快赶往油尸帮总舵。
“现在走?”
“不急。”陈虚凝眸,“再耐心等等。”
“听你的。”虚不举连连点头,同时又从怀里掏出毛笔跟小册子,认认真真的在上面记录起来。
陈虚侧目。
上面写的皆是刚才所见。
虚不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真是邪道士吗?
……
三日匆匆而过。
“陈虚小友真厉害啊,众生门还真来了个回马枪。”虚不举看着陈虚不由得心生崇拜,虚弱的眼神里都闪烁着点点光芒。
三日前陈虚便猜测那众生门可能会突然返回羊山县,果不其然,他们突然返回,想要赌一把油疤藏在羊山县,可惜最终无功而返。
“我不过是谨慎罢了。”
陈虚深吸口气,凝声道,
“现在…是时候离开羊山县了。”
两人混在百姓之中,往来热闹的街道上行人匆匆,二人收敛气息,与普通百姓无异,顺利穿过城门,离开了羊山县。
“还挺顺利。”
陈虚微微颔首。
“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陈虚蹙眉,“你要跟着我?”
“那是自然。”虚不举虚弱的眼神中带着坚定,重重颔首,“小道认定小友你入我虚神教一事,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小友天资卓绝,只有入我虚神教方能大展身手啊!”
陈虚略微思忖。
虚不举跟着他倒不是不行。
如今他实力受损,羊山县外的大衡王朝凶险莫测,加上他对于各地了解有限,有这么个小册子上记满各地风俗的人跟着,能省不少事。
“跟着可以。”陈虚扭头,沉声提醒,“但入邪教一事休要再提,我师承油祟一脉,断不会背叛油尸帮!”
虚不举:!?
陈虚这话让他摸不着头脑。
刚杀了油尸帮的人,现在又一副绝对不会背叛油尸帮的忠诚模样,人性复杂程度,他只觉得脑子里全是浆糊。
师傅啊。
徒弟资质愚钝,还需历练。
“走,去北渊城。”
“好。”虚不举虚弱道。
……
北渊城。
大衡王朝幅员辽阔,有城七十二,下辖各县数千,羊山县之上,便是北渊城,油尸帮总舵,便设立于此。
陈虚跟随油娘子十年。
也只是耳闻罢了。
他还从未去过北渊城。
“北渊城那可比羊山县繁华多了,城中势力极多,你们油尸帮充其量只算得上八流而己。”虚不举强打精神,介绍道。
陈虚不语。
能在羊山县作乱的油尸帮。
在北渊城竟只是处于末流的势力。
由此可知,虚不举背后的虚神教有多庞大强横。
一路无言。
两人速度很慢,清晨离开羊山县,不知不觉间夕阳余晖映照二人身影,拉出细长影子,缀在身后。
蓦地。
陈虚耸动鼻尖。
一股浓郁的臭味钻入鼻腔。
臭味如同汹涌浪潮瞬间袭来,陈虚身体里的油祟妖快速缩紧,显然这股突兀而来的恶臭极不简单。
“好臭!”
虚不举虚弱的皱着眉头,脸颊两颗‘虚’字随着脸颊抽动挤的歪歪扭扭,凝望恶臭袭来方向,沉声道,
“不对啊,数日前小道才从此路而过,这才几日,为何生出这般恶臭?”
“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