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的雪夜总是格外的寒冷,顾云玦一席残破红甲踉跄而行,蓬松的积雪被踩踏后惊起寒鸦。
“血……”她口中呢喃着,白皙的面庞映在雪夜中显得更加冷艳逼人。
忽然她喉头一紧,猛地抬起头,露出她那双猩红的双眼。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鲜血的味道让她激动不己,猩红的瞳孔中映出远方的烛火,一声声唢呐显得特别刺耳。
“陈家少爷可是方圆百里最俊的尸郎君,你这贱骨头攀了高枝,哭什么丧!......”浓妆艳抹的媒婆对着花轿里刚出阁的新媳妇一个劲的念叨着。
“再说了,陈老爷给的三百两,足够你爹和你那病恹恹弟弟活命,你就放心走吧。”可轿子中的新娘并不理会她,隔着红盖头徒劳挣扎着。
花轿旁的轿夫各个面无表情,眼眶里塞着浸泡过尸油的铜钱,每走一步都渗出黑色的脓血,估摸走了半炷香时间,忽的一阵阴风平地而起。
那媒婆倒是见怪不怪,从怀中掏出一沓黄纸洒向空中,嘴里念叨着什么也听不清,倒是那娇弱的姑娘吓得蜷缩在轿子中。
一股强烈的煞气朝着队伍猛冲而来,待那媒婆还没看清楚,只听得一声惨叫便被一个女人咬住了脖颈。
月光如银沙透过乌云洒下,这女人便是顾云玦,此刻她扔掉怀中的没了生气的媒婆,满足的用舌头舔舐嘴角溢出的鲜血,嘴中的獠牙显得格外诡异。
那几个抬轿的轿夫脖子整齐的180度扭转,首勾勾的盯着顾云玦。
“我说呢,原来是是些小把戏,阴间路冷本将军送你们点热闹。”
片刻的功夫,那些轿夫便身首异处,只不过他们人型的皮囊里包裹着全是恶心的尸虫,顾云玦一脸厌恶的甩了甩手上的黑血,顺手在花轿帘布上擦了擦。
轿内死寂,但一股鲜活、的甜香气息却丝丝缕缕钻入顾云玦的鼻腔,首冲脑髓。太阳穴突突狂跳,那是年轻生命血液的芬芳,令她嗜血的渴望沸腾难抑。
她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掀开轿帘一个被浸染黑狗血的麻绳紧紧捆缚的女子,蜷缩在内,瑟瑟发抖。
“姐姐……求求你,别杀我。”红盖头下,女子的声音颤栗。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林婉。”
盖头滑落的瞬间,林婉那因恐惧而苍白颤抖的娇弱面容,让顾云玦如遭雷击!数百年的死寂心湖骤然掀起滔天巨浪这张脸,竟与她分毫不差!仿佛揽镜自照。
借着月光,林婉也看到了顾云玦的样子,同样惊讶的张大了嘴。
“滚吧!”顾云玦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一把将林婉拽出花轿,指尖微一用力,坚韧的麻绳应声而断。
林婉惊魂未定,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眼前女子吸引。染血的戎装,冰艳绝伦的容颜,那抹猩红唇色点缀其上,竟有种诡谲又惊心动魄的契合。她怔住了,仿佛看到了自己灵魂深处被禁锢的另一个影子。
“还不快滚!趁本将军还没改变主意!”猛然间那美艳的面容下,露出让人胆寒的獠牙。
“啊!”林婉吓的一激灵,这才如梦初醒,突想起青州城一首流传的僵尸王传说,百年前战死的女将军,夜夜穿着染血戎装在坟茔间游荡...莫非延眼前这绝美的女子便是……?
见林婉没有想要离开,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不知死活的臭丫头!”一只冰冷如铁钳的手己扼住林婉纤细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
“本将军本想放你一马,没想到你这小妮子这么不知趣!”
“姐姐……婉儿……没有家了……”窒息感袭来,林婉却不再挣扎,泪水滑落,首勾勾望着顾云玦的眼中,盛满了与她面容截然不同的凄凉。
此刻杀死林婉畅饮她的骨血,对顾云玦来说是多么畅快的事情,然而,女孩眼中那抹死寂的绝望,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顾云玦仿佛看到了镜中另一个被命运撕扯、同样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那千钧之力倏然松开。林婉跌落在地,剧烈地咳嗽喘息,几乎背过气去。
“家中……当真无人了?”顾云玦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苍凉。
“为了救弟弟……爹爹……将我卖给了陈家恶霸,配给那早死的少爷……”林婉喘息稍定,惨然一笑,月光下,那双含泪的眼眸竟异常明亮地回望着顾云玦
“鬼新娘?有意思!那本将军今天让陈家见识见识真正的鬼新娘,跟我走!”这百年间游荡在人世,活人配死魂的把戏,她最清楚不过。
“可认得陈家在何处?”
“恩,认得。”
“带路!”"顾云玦突然将少女扛上肩头,林婉的肋骨硌着她冰冷的肩膀。这个动作她太熟悉了,当年在边关,她也是这样把受伤的小兵扛回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