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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义海龙王会”的初次交锋，以楚喆的主动撤离而告终。
他并没有因此感到任何的沮丧或愤怒。
相反，这种棋逢对手般的冷静与兴奋在他的心底悄然升起。
这津门，有意思。
这龙王会，更有意思。
当天，楚喆没有再出现在码头上。他在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之后便彻底地消失无踪。
龙王会的人在码头上搜寻了半天，最终也只能骂骂咧咧地不了了之。在他们看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和尚多半是己经吓破了胆，夹着尾巴逃离了津门。
而楚喆则换了一身本地脚夫常穿的短打扮，将那柄显眼的骨刀藏好，混入了津门那如蛛网般密布，只属于下层民众的生活区。
他很清楚，与那些身体坚如铁石的怪物硬碰硬，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想要对付他们，就必须先搞清楚他们那身诡异力量的根源。
而想要打探一个地方最隐秘的消息，最好的去处，从来都不是什么高门大院，而是那些三教九流汇聚的茶馆酒肆。
卫河边，有一家名为“老河口”的茶馆。
茶馆很破旧，几张油腻的木桌，几条长板凳，便是全部的家当。来这里喝茶的也大多是些在码头上干了一天活，来此歇脚、聊天的脚夫和船工。
一壶最廉价的粗茶，只需要三个铜板便能坐一下午。
楚喆就要了这样一壶茶，拣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地坐下，听着周围那些充满了汗味和水腥味的闲谈。
“……听说了吗？今天码头上，龙王会的人，又跟一个外乡人干起来了！”
“嗨，这有啥稀奇的？哪天不干仗？”
“这次不一样！听说那个外乡人是个硬茬子！一柄破刀使得跟鬼画符似的，把‘铁头’李三都给逼得现了‘龙王身’！”
“真的假的？李三那家伙，我可是亲眼见过，去年有艘官船的护卫不服，一刀劈在他身上，刀都卷刃了！那外乡人，这么猛？”
“可不是嘛！不过最后还是跑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一个人，哪能斗得过整个龙王会啊……”
楚喆面无表情地喝着茶，将这些有用的、没用的信息，尽数收入耳中。
“龙王身”，这应该是龙王会内部，对他们那种身体“岩石化”状态的称呼。
他坐了很久，茶水续了一壶又一壶。
他没有主动去问任何人，只是像一块沉默的礁石，静静地听着、看着。
在这样的地方，你说得越多，暴露得就越多。
渐渐地，他从那些零散碎片化的信息中，拼凑出了一些关于“义海龙王会”的轮廓。
这个帮会，是最近五年才在津门码头上迅速崛起的。其成员，大多是本地的脚夫和流民。
他们崛起的速度快得惊人，只用了短短两三年，就将原本盘踞在码头上的几个老牌帮会尽数打垮、吞并，成为了津门唯一的地下霸主。
而他们赖以崛起的正是那身刀枪不入的“龙王身”。
据说，只要加入了龙王会，通过了某种“仪式”，就能得到“龙王爷”的庇佑，从而获得这身横练的功夫。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许多茶客在谈到这里时，都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混杂着羡慕与恐惧的复杂神色。
“……那‘龙王身’，邪性得很！”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船工压低了声音，对他同桌的年轻人说道，“你别看他们威风，可我瞧着，那些练了‘龙王身’的人，都变了。”
“怎么变了？”年轻人好奇地问。
“变得……不像人了。”老船工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不爱说话了，眼神也发首。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听他们大当家的号令。而且，我听说……练了这个，就再也离不开津门，离不开卫河水了。一旦离开超过十天半个月，就会浑身溃烂，化作一滩脓水而死！”
听到这里，楚喆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离不开……卫河水？
这是一个极有价值的线索。
这说明，他们那诡异力量的根源，很可能与这条卫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楚喆不动声色地将最后一口茶喝完，留下几个铜板，起身离开了茶馆。
他没有再回住处，而是沿着卫河的河岸，向上游缓缓地走去。
夜色，渐渐降临。
河面上，起了薄薄的雾气。
渔船早己归港，宽阔的河面上一片死寂，只有偶尔几盏在风中摇曳的渔灯照出一点微弱的光。
楚喆走得很慢，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片深不见底的河水。
他那双淡金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幽微的光。
他感觉到这条卫河的河水里蕴含着股……极其庞杂、混乱，却又异常强大的诡异气息。
这股气息与白天那些龙王会帮众身上的气息同出一源，但却要浓郁、古老千百倍。
在这河底深处，好像沉睡着一个巨大而恐怖的“源头”。
而龙王会的那些人，不过是从这个“源头”之上窃取了一丝微末力量的寄生虫。
一阵带着几分古老韵味的歌声，顺着河风从上游遥遥地传了过来。
那歌声，雄浑、苍凉，充满了原始祭祀般的韵律。
楚喆循着歌声快步走了过去。
他绕过一个河湾，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河滩上正篝火通明。
上百名龙王会的帮众赤着上身，围着一个巨大的火堆，正在举行着某种仪式。
他们的脸上带着狂热虔诚的表情。
而在那篝火之后，靠近河岸的地方，搭建着一座用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祭坛。
祭坛之上供奉着一尊……神像。
那神像造型极其诡异。
它似龙非龙，似蛇非蛇，通体漆黑，布满了扭曲血管的纹路。它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巨大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漩涡状嘴巴。
庞大、邪恶、令人心悸的气息，正从那尊神像之上散发出来。
而那些龙王会的帮众，正对着那尊神像，一遍又一遍地高唱着那首古老的歌谣。
每唱一遍，他们身上的肌肉，似乎就变得更坚硬一分。
每唱一遍，他们眼神中的人性，似乎就消退一分。
这里，就是义海龙王会的总坛。
这里，就是他们获取力量的……秘密所在！
楚喆的身影悄然隐没在了岸边的芦苇丛中。
他看着那座诡异的祭坛，看着那尊邪恶的神像，看着那些状若疯魔的帮众，眼中，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亮起了一种猎人发现猎物巢穴时兴奋之意。
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那门能让肉身变得坚逾铁石的横练功法源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