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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林野跟着王婆婆进了山坳里的土坯房。
小孙子烧得脸蛋通红，正攥着被角哼哼。
他搭脉时，指尖能触到那孩子手腕下跳得急乱的血脉——是山风夹着湿寒入体，不算大碍。
“用野菊熬水擦身，再喝半碗姜糖茶。”他从药箱里倒出半把晒干的紫苏叶，“后晌我让大牛送两株艾草过来，挂在门楣上。”
王婆婆连声道谢，往他布兜里塞了把山核桃。
林野推让不过，转身出门时，目光扫过篱笆外的青石板路——方才那个玄色劲装的身影，此刻正躲在老槐树后，假装逗弄王婆婆家的芦花鸡。
刀鞘上的虎头纹饰在晨露里泛着冷光。
他脚步微顿，又像寻常猎户般挠了挠后脑勺，大步往自家茅屋走。
回到院里，木桌上果然躺着张烫金请帖。
红底黑字的“青岚镇猎物拍卖会”几个字，被赵铁鹰的私印压着——那枚刻着“鹰扬”二字的铜印，上次在镇公所对峙时，他隔着三步远都闻得到印泥里掺的龙涎香。
林野指尖过请帖边缘的金线，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
三天前赵铁鹰派手下截他的猎物，被他用淬了麻药的弩箭射伤小腿；七天前赵铁鹰的义子在山神庙堵他，反被他用藤条捆成粽子吊在树杈上——这老狐狸吃了两次闷亏，终于要亲自下场了。
他反手闩上木门，将石匣捧到案上。
石匣表面的纹路在指尖下微微发烫，识海泛起熟悉的涟漪。“推演赵铁鹰的拍卖会。”他默念，喉结动了动，“需要多少气血？”
眼前浮现出淡青色的数据流。
淬体三重的气血总量在识海凝成光团，其中约莫两成被抽离，化作细流注入石匣。
画面开始流动。
拍卖场的雕花梁上悬着九盏青铜灯，穿月白短打的伙计举着拍板喊价。
第三轮拍出的是雪狼王的毛皮，当林野举牌时，角落穿灰布衫的商贩突然摸向腰间的瓷瓶——瓶口渗出的淡绿色雾气，会在三息内让吸入者浑身麻痹。
然后赵铁鹰会从后台转出，皱着眉说“林兄弟受惊了”，半扶半架地将他带入密室“暂且安置”。
密室墙上嵌着块墨玉，会持续散发送魂香，配合赵铁鹰的“安慰”话术，慢慢瓦解他的神智……
林野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细汗。
石匣表面的青光暗了暗，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鞘里藏着父亲留下的鹤顶红，足够让任何送魂香失效；袖中还卷着半张用梧桐叶画的符文，是他照着《百符要诀》残卷推演的追踪符。
拍卖会当日，青岚镇最大的“万宝阁”前挤得水泄不通。
林野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腰间别着猎刀，混在扛着兽皮的山民里。
他刚跨进门槛，就有伙计迎上来：“林猎户，赵副会长在二楼雅间留了座。”
二楼雅间临窗，能将拍卖会尽收眼底。
林野坐定后，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那个灰布衫的商贩正蹲在角落，怀里抱着个褪色的包袱，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瓷瓶。
“第三轮拍品，雪狼王毛皮！”拍板落下，底下哄然。
林野举牌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灰布衫的手动了。
他装作被茶盏烫到，“哎呀”一声踉跄着往旁边挪了半步——那团淡绿雾气正好从他原先的位置飘过，沾在身后的木柱上，滋滋腐蚀出几个焦黑的洞。
“有刺客！”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拍卖场瞬间乱作一团，有人撞翻了茶桌，有人踩碎了瓷片。
林野混在混乱里，假装扶灰布衫商贩起身，袖中追踪符己贴在对方后颈。
“林兄弟，随我来。”赵铁鹰不知何时出现在雅间门口，玄色锦袍上绣着金线云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密室里安全。”
林野跟着他穿过走廊，转过三道雕花门。
密室门刚关上，赵铁鹰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反手扣住门闩，从袖中摸出块墨玉：“林兄弟，你让赵某太失望了……”
“失望？”林野突然反手抓住赵铁鹰的手腕，拇指精准点在对方十间麻筋上。
赵铁鹰吃痛松手，墨玉“当啷”掉在地上。
林野弯腰抬脚踢开，另一只手己按在墙上某处——那是他推演时记住的机关，一块凸起半分的青砖。
“咔嗒”一声，头顶的暗格落下铁链，将赵铁鹰的手腕牢牢锁在墙上。
“你！”赵铁鹰瞪圆了眼，玄色锦袍被挣得歪斜，“你怎么知道……”
“赵副会长以为，上次我载猎物时在兽皮里下的毒，我没发现？”林野弯腰捡起墨玉，在手里抛了抛，“还是说，你以为用送魂香就能对付一个能在山里追踪雪豹三天三夜的猎户？”
赵铁鹰的额头沁出冷汗：“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林野将墨玉收进怀里，“重要的是，谁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是镇北王府？还是御风宗？”
赵铁鹰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暴喝：“你敢杀我？青岚镇猎户行会……”
“我不杀你。”林野打断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但你得尝尝被算计的滋味。”他将布包里的药粉撒在赵铁鹰脚边——那是用山椒和马蜂毒配的，能让人奇痒难忍却不伤性命。
推开门时，外面的混乱己经平息。
李大牛挤在人群里，正举着个山鸡标本喊价。
见林野出来，这少年眼睛一亮，刚要喊“林大哥”，又被旁边的老猎户捂住嘴。
“林猎户这是从密室出来了？”
“赵副会长呢？”
“许是在处理刺客。”林野拍了拍衣摆，语气平淡，“那刺客身上有虎头纹的刀鞘，看着倒像某位副会长的标记。”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有几个常被赵铁鹰克扣猎物钱的山民对视一眼，悄悄往密室方向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