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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心神彻底失守、如同溺水之人沉向无意识深渊的刹那！
江疏白贴在她身后，那双幽邃的凤眸越过她僵硬颤抖的肩头，极其隐晦、却又如同电光石火般锐利地扫向窗外庭院深处！
那方向！靠近一株枝叶萧疏的老梅树！一道如同幽魂般、几乎完全融入浓稠夜色的模糊黑影！正匍匐在冰冷的假山石阴影中！两道利刃般精光闪闪的眸子！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锁定着这扇破窗后正在上演的“戏码”！
时机！
江疏白扣住路知意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力量！拇指更是精准狠厉地、如同捏碎她腕骨般狠狠按在她腕骨内侧某个穴位之上！
剧痛如同淬毒的电流瞬间炸裂，沿着路知意整条手臂席卷而上！她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痛呼！这痛苦如此真实，瞬间撕裂了她的混乱和茫然！
而就在同一瞬！江疏白抵在她颈侧的黑色匕首刀锋骤然下滑！快如闪电！带着刺骨的、几乎冻结空气的寒芒！目标赫然是路知意另一只仍死死攥紧（完全是出于惊惧的本能）、藏在袖中锦帕的右手！
这变数快得超出所有人反应！也完全超出了失忆者那本就一片混沌的反应速度！
暗影中潜伏的身影似乎被那声猝不及防的痛呼和骤然爆发的、刺向公主右手的死亡寒芒刺激得微微一动！
窗内！被剧痛刺激、下意识侧头躲避的路知意惊骇欲绝地看着那抹冰冷的黑色寒光切向自己的右手！那并非杀意，更像是一种残忍的胁迫！绝望之中，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松开！离开！躲避！她猛地闭眼，整个身体爆发出求生的本能，不管不顾地向左后方挣扎、狠狠靠去！全身的重量和闪避的力量全部倾倒！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死寂中显得异常清晰、仿佛被内力刻意激发出的脆响！如同某根坚韧的枯枝在巨大外力下被猝然拗断！
“嘶……” 同时，一声细微难辨、却被路知意因极度贴近而捕捉到的、强行压抑的闷哼！竟是从她身后的江疏白喉间逸出！
他那只始终稳定如磐石、紧握漆黑匕首的右手手腕！仿佛被路知意这决绝的、本能闪避的力量猛然带动、扭转！那柄寒意森森的黑色匕首瞬间失控脱轨！锋利的刃口带着残影，划过了……他自己宽大袖袍内侧掩藏的、紧贴臂弯处一个坚硬凸起物事的边缘！
血线微现！极细，却极其刺目！
但比这血痕更清晰的，是被那失控刀锋瞬间切开的锦缎！破损的衣料下，赫然露出了半截枯褐中带着病态深褐纹路的东西！断裂面崭新！显然就是刚才那声脆响的根源！
是一截……看似普通的断裂枯梅枝？！
而更诡异的是——那截被削开一点外皮的枯梅枝内部深处！露出的并非寻常木质纤维！而是一种如同凝固己久、粘稠淤血般的、浓稠深邃到极致的暗红色木质核心！
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极其古怪、混杂着冷梅清寒之气与某种铁锈腐朽、刺鼻阴冷药草气息的味道瞬间从那断口处逸散开来！这气味……与栖凰阁那晚药炉爆炸时弥漫的毒气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相似！仿佛同源，却又被那梅枝天然的清寒之气强行封存压制！
噗通！
窗外假山暗影处，几乎就在这气息逸散、断枝显露的同一时间，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失手坠落的闷响？随即那两道窥视的精光瞬间熄灭消失！如同被泼入滚水的残雪！
江疏白似乎在匕首失控划过的瞬间便猛地发力重新控住了力道！他只是手腕极轻却异常迅捷地一抖！那柄致命的漆黑匕首己如灵蛇归巢，消失在宽袍大袖深处。而他那只紧扣路知意腕骨的手也随即松开，仿佛丢弃一件无用的道具。
路知意猝然失去了唯一的支撑点！所有的力量仿佛被抽空！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前狠狠扑跌！慌乱中脚下一滑，竟然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踩在了之前碎裂在地的一块异常尖锐的白瓷笔洗残片上！
嗤！
尖锐的疼痛如同烧红的钢针，自足底炸开，瞬间贯穿西肢百骸！粘腻湿热的液体瞬间涌出，浸透了脚底冰凉的皮肤！她闷哼一声，带着满身的狼藉与无法言说的混乱感，重重摔倒在冰冷刺骨、铺满碎纸和尘土的书卷堆中！
钻心的疼痛让她倒吸冷气，但更刺痛她的是那种如坠云雾、被所有人洞悉却唯独自己茫然无知的巨大恐慌。她猛地抬头望去！
江疏白己后退了一步，重新倚回那残破的窗框。夜风吹起他赤金蟒袍的下摆，露出更多被冰水浸湿的痕迹，显得狼狈而冷硬。他低垂着眼睑，右手臂弯处的衣袖被划开了一道细口，隐约的暗色正在那衣料下缓缓洇开，染红着袖口金线。那根之前被匕首削开了点、暴露出诡异深红木质核心的枯梅断枝，此刻正被他捏在染血的指间！
他低着头，视线落在那截枯枝上，用指腹缓缓、无比专注地抚过那露出的、如同血痂般的暗红木质核心。指腹上新鲜的血液沾染了那里。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冰冷得近乎破碎，如同深冬结冰湖面的一道裂痕。凤眸深处最后一点光芒消失，如同寒星永坠深渊，那里面翻涌的不再是怒意，而是一种更深、更沉、足以将人吸进万古寒潮的孤绝死寂。
他慢慢抬眼，看向狼狈跌在书卷和碎瓷上、手捂着流血右足、脸上茫然与惨白交织如纸的路知意。
那眼神，不再有刻薄，不再有讥讽，只剩下一种穿透灵魂、洞悉一切却又无力言说的疲惫与……某种沉甸甸的、指向她空白记忆的刻骨悲凉。
“殿下这双眼睛……果然是……只看得到自己想看见的‘真相’……”他极轻地说完这句话，仿佛耗尽所有心力。抬起那只染血的、捏着残枝断梅的手，视线甚至没有往窗外那声异响的方向偏移一丝，只将那断枝上沾染的血迹与暗红木屑混合的污痕，如同丢弃无用的渣滓般，极其随意地、精准地朝着庭院梅树的方向弹落。
然后，他转过身，不再看地上那个陷入记忆空白之囹圄的身影，毫不留恋地，一步踏出了那扇象征一切分崩离析的破碎窗棂，消失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凛冽的、如同冻结了整个世界的寒风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