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缠绵如泪,明玉立在清婉的闺房里,指尖死死攥着那张字条——
“欲救长姐,以账册换。”
墨迹淋漓,力透纸背,最后一笔甚至划破了纸张,仿佛书写者压抑不住的狰狞。
“二小姐……”丫鬟跪在地上发抖,“大小姐今日去顾家诗会,半路轿夫被迷晕,只在轿中发现了这个……”
明玉胸口剧烈起伏,字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剜进血肉。她猛地转身,裙摆扫翻了案上的青瓷花瓶,碎瓷飞溅,划破了她脚踝也浑然不觉。
——谢砚之骗了她。
那本盐枭账册的最后一页,记载着足以撼动朝堂的名字,他早就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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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书房,烛火被穿堂风吹得明灭不定。
明玉一脚踹开雕花门时,谢砚之正伏案疾书。他闻声抬头,还未来得及开口,一柄短刀己“铮”地钉在他面前的书案上,刀柄缠着的石榴红丝绦尚在颤动。
“账册最后一页。”她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交出来。”
谢砚之缓缓搁笔,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阴影。他今日未束发,几缕墨色发丝垂在颈侧,衬得肤色愈发冷白。官服领口微敞,隐约可见锁骨下那道旧疤——那是他为救商贩留下的,如今却像个讽刺的笑话。
“谁告诉你的?”他嗓音低沉。
“现在是我在问你!”明玉一把掀翻案上砚台,墨汁泼溅在他雪白的中衣上,如狰狞的毒蛇,“清婉被绑了!他们要那页纸!”
谢砚之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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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他一把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那页纸上是太——”
“我不在乎是谁!”明玉猛地挣开,发间金钗因剧烈动作而滑落,青丝如瀑散开,“我只要清婉平安!”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谢砚之陡然阴沉的面容。他一把将她拽到身前,两人鼻息相闻,她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猩红的血丝。
“你以为我留着那页纸是为了什么?”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保命符!没有它,我们早被灭口十次!”
雨声轰鸣,明玉突然发现他右手虎口有新伤——深可见骨,像是被什么利器所划。
“你的手……”
谢砚之冷笑一声松开她,从暗格抽出一封密信甩在案上:“今早截获的。绑清婉的不是盐枭残党,是顾家。”
明玉如遭雷击。
顾怀瑾——那个对长姐温柔小意的顾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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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信展开,字迹熟悉得刺目——是清婉的笔迹。
“怀瑾兄台鉴:盐账末页所载杨阁老罪证,妾己誊抄藏于……”
后半截被血污浸透,辨不清了。
“你长姐早就知道。”谢砚之声音沙哑,“她故意接近顾怀瑾,是为了……”
“不可能!”明玉一把拍开他的手,信纸飘落在地,“清婉连蚂蚁都不忍踩死!”
谢砚之突然扯开衣领,心口旧疤旁赫然一道新伤,还渗着血珠:“昨夜闯顾家救她时留的。”他捏起明玉下巴逼她首视伤口,“现在,还觉得我在骗你?”
雨顺着窗缝渗入,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明玉盯着那道伤,忽然想起灶台前为他落泪的自己,想起他雨夜送来的血证,想起他说“这次别想逃”时眼底的执拗……
她抬手按在他伤口上,鲜血立刻染红指尖:“……疼吗?”
谢砚之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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