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精古钱在仙门虽算不得有多稀罕,却是极实用的辟邪之物。将灵力渡入其中,既可作护身符,亦能化为御敌法器。
若是依据灵宝等级来分,也当属上品了。
灵宝等级共分五品:凡品,一品,上品,仙品,至尊。
至尊是可遇不可求的,都是天地化物,总共没几件。仙品也很难得,绝大多数都是其余三品。金精古钱属于上品,算是中等,倒也不便宜。
仙门有个八宝斋,对外出售各种灵宝,这金精古钱标价一百两!
各门派弟子修习费有限,最高的不过每月二十两。
青云山倒数第一。
温九灵是买不起的。
但她也有一枚,捡来的,一首贴身挂在脖子上。
她指尖轻挑,将假铜钱高高举起。月华如水倾泻而下,那枚铜钱却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灵光流转。
"看出什么来了吗?"她唇角微翘,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道士脸色一变,枯瘦的手猛地抓来,"看什么看!别捣乱!"
她手腕灵巧一转,铜钱在指尖翻飞如蝶,轻松避开对方的抢夺。
她冲道士轻笑道:“老兄,你出来骗人也做点功课好不好?这要真是加持过的,上面必有灵气凝结,被月光照射,是能看到上面浮动的微光的哦!你这个死气沉沉的,给死人用的吧?”
她把铜钱随手丢到摊子上,像脱手了一件垃圾。
众人一听,也纷纷效仿举起来看。
那道士急了:“你懂什么?”
“我不懂?难道你懂?”温九灵双手环抱,柳眉微挑。
道士慌了,再瞧她的打扮:身着一袭绀碧色流仙裙,若翠意轻笼,缥缈间透着仙意。裙身以精致的莲花纹和蝴蝶点缀,似是仙山灵卉的缩影,于玲珑中见精巧。腰间一条半透明色腰带,如暖阳落于萤海,勾勒出纤细腰肢,衬出她恰到好处的明媚动人。
如瀑墨发间缀满小辫,自头顶倾泻而下。耳垂上那对琥珀坠里,两朵绿梅永远定格在绽放的刹那。
那通身的灵气与不羁的气质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必然不是普通百姓,应是修道之人。而且瞅着那衣服上的莲纹很眼熟,但他却没认出来是青云山的徽记。
其实仙门百家,各家各有各的礼仪规矩,像青云山,服制以低调青白为主。弟子们基本是素衣,辅以青色稍加点缀,并不喜哗众取宠,禁用靓丽的色彩。
但温九灵全然不管,她就是不喜欢素衣,觉得一股丧葬风,所以她的服饰都是鲜亮的青绿色。
道士凑了过来,小声问她,“小姑娘也是道中人?”
温九灵想了一下,“唔……可以算,也可以不算。”
她不知道仙门的人修的是哪方道,但十有八九与她是不同的。什么济世救民,清心正念,她通通没兴趣。对她来说,还是荣华富贵来的实际点!
想起当初被慕临风带回青云山时的光景,她就不由撇嘴。原打算卷笔钱财就跑路的,谁知那破门派穷得连伙食费都要精打细算。
偏偏规矩还多得要命。
“姑娘师出何门?”道士目光在她衣袂间的青莲纹上打了个转,声音不自觉发紧,“该不会是青云山吧?”
“重要吗?”温九灵说得轻飘飘的。
道士见她这般态度,便觉有得商量。
对她道:“这年头啊,没钱修什么道都不好使!你别砸我场子!”
他脸上堆出市侩的笑,做了个分钱的手势,“咱们合作,卖了钱对半分?”
温九灵眉目一扬,眸光如星子闪烁,似猫儿见了腥。
这倒是个生财的好门路。
"何必与人分羹..."她指尖轻轻着垂下的衣带,思绪己飘到九霄云外。若是由她亲自操刀,以假乱真的"法宝"配上些小把戏,怕是要让那些愚昧百姓抢破头。
不过出师无名啊,挂谁的名头比较好呢?
慕玉慈…嗯……还就属他炙手可热……
只是...她突然蹙眉,眼前浮现出一张清冷如霜的面容。
"慕玉慈..."她无意识地轻喃出声,随即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摇头。他若是知道我拿他的名头招摇撞骗,怕是要提着那把寒光凛凛的剑,从青云山一路追杀我到天涯海角吧。
想到这里,她鼻尖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谁稀罕用他的名号!"
她最厌恨的人就是慕玉慈!有了上辈子那些事,这一世就更甚了!
才不要与他扯上关系!
她突然烦躁地扯了扯衣领,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头那股莫名的燥热。
道士见她神色变幻,以为是在犹豫分账,连忙又退一步,“你六我西也行啊!”
温九灵仍不答话,他又咬咬牙,“你七我三?”
“你八我二总行了吧?”
他哭丧着脸,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土狗,“再少我连棺材本都要赔进去了!行行好!留条活路吧!”
“好说好说。”温九灵突然冲他粲然一笑。
可一转身,她立刻变了脸色,对着围观的百姓高声道:"诸位都听见了!这道士亲口承认他的东西是假的!还想拉我当托儿骗大家钱财!"
即刻,群情激愤。
这道士的摊子被砸了个稀巴烂,还挨了一顿群殴。
他被打的时候,还不忘还不忘回头咒骂:“你这臭丫头!你耍老子!你个黑了心肝的坏坯子!”
“哈哈哈……”
“你给我等着!”
“好啊!”
温九灵在一旁看戏,一首看到他鼻青脸肿地边爬边逃后才心满意足。
说来也怪。若是往常,这等无本万利的买卖她定要掺一脚,说不定还要趁机多讹道士几分利。可今日一听是借慕玉慈的名头行骗,心头就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隐隐发烫。
“我还没从他那儿占到便宜呢!轮得到你吗?”
她对着道士消失的方向冷哼一声。
“这不太像你。”
一个声音倏然从她身后传来。
那声音轻轻的,淡淡的,透着几分清冷,可语调没有一丝激扬,平静得像山间拂过的风。
可擦过她耳际的瞬间,却激得她后颈寒毛根根倒竖。喉间尚未咽下的讥笑骤然冻结成冰,剩余的谩骂全部生生碾碎在了齿间。
她慢慢转身。
今晚的月光很好,逆光之处,那个人从远处的灯火处款款而来。灯笼的光晕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晃动的月白色衣袂若流风回雪,首迷了人的眼。
温九灵的视线被交织的光扰得有些花,只觉得有个玉璧一般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她使劲揉了揉朦胧的眼睛,这才看清了面前的男子。
他立在十步外的灯笼光晕里,头戴一顶莲花玉冠,月白锦袍流转着泠泠辉光,恍若将九天寒雾披在了身上。
眉间一点金色慧光记,清冷似仙。长身玉立,皎若芝兰玉树,灼如惊鸿照影。他一出现,仿佛这长街都多添了几分色彩。
这个人,化成灰她都认识。
是慕玉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