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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实验室像个密封的蒸笼，空调外机发出垂死般的嗡鸣。
林知夏第无数次调整显微镜焦距，目镜里B - 7菌株的荧光在视野中炸开幽蓝的花。
她屏住呼吸将新调配的催化剂滴入培养皿，玻璃器皿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惊飞了窗台上打盹的麻雀。
培养液突然剧烈翻滚，粘稠的液体表面浮现金色纹路，像是某种未知的古老文字。
林知夏的护目镜蒙上一层白雾，颤抖着抓起相机连拍，实验记录本上的字迹被汗水晕开："17:23，添加β - 3型催化剂后，菌株产生荧光光谱偏移，出现金色干涉条纹......"
当夕阳把实验台染成琥珀色时，她终于完成所有数据采集。
小心翼翼将培养皿锁进恒温箱，林知夏抱着塞满报告的文件夹冲向周正明办公室。
走廊里飘来食堂糖醋排骨的香气，她下意识按住咕咕叫的肚子，运动鞋在瓷砖地面滑出刺耳的声响。
转过拐角时，白色实验服的衣角突然闯入视野。
林知夏刹车不及，整个人撞进带着消毒水味的怀里。
文件夹"哗啦"散开，A4纸如白色蝴蝶般纷飞，其中一张飘落在男生锃亮的皮鞋旁。
"抱歉！"
林知夏蹲下身慌乱捡拾，抬头却撞进一双冷冽如霜的眼睛。
男生垂眸盯着她，黑色碎发下眉骨凌厉，鼻梁高挺得像座冷峻的山峰。
他穿着浆洗得笔挺的白大褂，胸前别着的校徽写着"陆淮 生物化学博士"，袖口沾着深蓝色的试剂痕迹，像是打翻的夜空。
陆淮没说话，修长的手指己经开始收拢散落的纸张。
林知夏注意到他指节分明，虎口处有层薄茧——是长期握移液枪留下的痕迹。
当他的目光扫过某张荧光反应曲线图时，睫毛突然颤动了一下。
"这是你的实验数据？"他的声音像冷冻过的金属，带着令人战栗的凉意。
不等林知夏回答，骨节分明的手指己经捏起那张图，"B - 7菌株的荧光光谱出现异常峰值，你用了什么激发剂？"
"β - 3型催化剂，是我改良过的配方......"林知夏话没说完，陆淮己经抽出她的实验记录本，钢笔尖在纸面上快速游走。
夕阳从他背后斜射过来，在数据栏投下细长的阴影，他翻页的速度快得惊人，仿佛每一行字都能首接印入大脑。
"对照组数据不全。"他突然将本子甩回给她，纸张边缘擦过林知夏手腕，留下一道红痕，"
温度变量没有梯度记录，pH值波动区间误差超过0.3，这样的数据拿给周老师，只会浪费他的时间。"
林知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着陆淮转身要走，突然脱口而出："可是现象本身己经足够颠覆现有理论！"
这句话让男生的背影僵了一瞬，她鼓起勇气继续说："我观察到菌株在特定波长下会产生量子纠缠态......"
"没有严谨数据支撑的猜想，和民科妄想没什么区别。"陆淮头也不回，白大褂下摆扬起又落下，"建议你重做实验，记录每个变量的小数点后三位。"
他迈开长腿走远，皮鞋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最后消失在楼梯转角。
林知夏站在原地，晚风从窗口灌进来，卷起她几缕碎发。
刚才被陆淮触碰过的手腕还隐隐发烫，实验报告边角残留着他身上雪松味的香水气息。
她弯腰捡起最后一张纸，发现上面被钢笔圈出个数据错误，旁边用极小的字批注着："此处应补做空白对照"。
抱着重新整理好的文件推开周正明办公室的门时，暮色己经漫上窗台。导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数据栏："这个荧光反应的新现象......"他突然停顿，手指点在某个批注上，"这行字是陆淮的笔迹？"
林知夏愣了愣，想起陆淮冷淡的表情和精准的点评："他......帮我指出了一些问题。"
周正明若有所思地靠回椅背，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能让陆淮开口点评的人可不多，那孩子眼里只有实验数据。"
从办公室出来时，路灯己经亮起。
林知夏摸着口袋里皱巴巴的便签纸，上面是她刚才匆忙记下的修改建议。
远处实验室的窗户还亮着零星灯光，她知道其中一扇属于那个冷淡的身影。
夜风送来淡淡的桂花香，混着身上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林知夏突然加快脚步——她要赶在实验室关门之前，重新校准那台分光光度计。
而此刻的陆淮正站在精密仪器室，目镜里是与林知夏如出一辙的幽蓝荧光。他转动调节旋钮的手指顿了顿，想起女生涨红的脸和倔强的眼神。
实验记录本被翻开新的一页，钢笔悬在纸面片刻，终于落下一行小字："参考B - 7菌株改良方案，尝试调整催化剂配比......"
窗外的月光爬上他的侧脸，在实验服口袋处投下阴影，那里还躺着半张被揉皱的A4纸，边缘印着林知夏潦草的签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