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小木屋的烟囱冒着白烟,把《神代遗录》的最后一页熏出浅黄的痕迹。林砚趴在壁炉前的地毯上,看着沈彻用银质火钳拨弄柴火,火光在他左眼角的泪痣上跳跃,像颗被点燃的星子。
“说真的,”林砚戳了戳沈彻的脚踝,“归墟那帮神就这么放心?不怕我们反悔把他们再封一次?”
沈彻放下火钳,转身捏住他的后颈,力道轻得像在挠痒:“初代在归墟核心留了道程序——如果神伤害人类,整个母船就会自爆。”他顿了顿,指尖滑过林砚颈间,那里有颗刚长出来的小痣,位置和初代锁骨上的朱砂痣一模一样,“而且,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像在看……长辈?”
林砚笑出声,滚到沈彻脚边,抓过他的手咬了口:“明明是我们把他们摁在地上揍过。”
窗外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三只冰原之狼的幼崽扒在窗台上,嘴里叼着刚捕到的鱼——归墟之门关闭后,这些改造体的后代褪去了机械部件,成了雪山里最温顺的生物,天天来小木屋蹭吃的。
夜枭的视频通话恰好打进来,背景是他新开的植物园,暖房里种满了从南极带回来的星语花,淡紫色的花瓣上流动着极光般的光泽。“提醒你们别忘了下周的星际交流会。”他举着手机转了圈,镜头扫过个穿白大褂的金发男人,正小心翼翼地给星语花浇水,“这位是归墟的首席研究员,塞缪尔,非要跟我学种花。”
塞缪尔对着镜头鞠了一躬,左眼的机械瞳孔闪烁着好奇的光:“林砚先生,沈彻先生,我能请教个问题吗?”他指着屏幕里的小木屋,“初代的日记里说,‘家’是比恒星更温暖的存在,这是什么原理?”
林砚刚要回答,沈彻己经把手机抢了过去:“等你学会在零下三十度给花搭暖棚,就懂了。”
挂掉视频后,林砚翻出压在枕头下的手机,首播界面的预约人数己经破了亿——粉丝们听说他们要带归墟的神逛夜市,都在猜塞缪尔会不会被烤鱿鱼烫到舌头。
“对了,”林砚突然坐起来,壁炉上的相框晃了晃,里面是三人在归墟之门的合影,夜枭举着星语花挡脸,他和沈彻的手在镜头外偷偷牵着,“上次在归墟数据库看到,初代和守誓者也种过星语花,就在这座小木屋后面。”
沈彻的动作顿了顿,火钳掉进壁炉发出轻响。他拉着林砚往后院走,积雪覆盖的地面上,果然有片凹陷的土地,形状像个被遗忘的花圃。林砚的破妄之眼突然发烫,左眼的星图与雪地深处的光脉共鸣——冰层下,埋藏着两株早己枯萎的花,根系纠缠在一起,化作了块心形的琥珀,里面封存着颗小小的星核。
“是他们的信物。”沈彻蹲下身,指尖抚过冰层,“初代用自己的星力催开了花,守誓者把心核嵌进了根须。”
林砚突然想起《神代遗录》最后被熏黄的那页,有行用炭笔写的小字,像是初代喝醉了写的:“守誓者种的花总比我的茂盛,他说因为根扎得深——明明是偷偷用了自己的血当肥料。”
“我们也种点什么吧。”林砚拽着沈彻往屋里跑,“夜枭寄的郁金香种子应该到了,听说能开出金色的花。”
他们翻出铁锹时,雪地里突然钻出个小小的身影,是塞缪尔的助手,个长着透明翅膀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个金属盒子。“首席让我送这个。”她把盒子递给沈彻,翅膀上的纹路在雪光中展开,竟是张完整的星图,“归墟的星轨预测仪,能看到一万年后的事哦。”
盒子打开的瞬间,无数光点在屋里炸开,组成片流动的星空。林砚看见其中条星轨上,有两个紧紧相依的光点,从雪山小木屋出发,穿过归墟之门,掠过无数星系,最后停在片开满星语花的星球上,旁边还缀着两个稍小的光点——像极了他、沈彻,还有偶尔来蹭饭的夜枭。
“归墟的神说,”小女孩的声音像风铃,“这是‘羁绊星轨’,只要两个人的灵魂足够契合,就会永远重合。”
沈彻合上盒子,光点落在林砚的睫毛上,化作细碎的金粉。“一万年太久了。”他低头吻了吻林砚的眉心,“先过好这一世吧。”
夜幕降临时,小木屋的灯亮了起来,在雪山里像颗温暖的星。林砚把郁金香种子埋进土里,沈彻往坑底撒了把金色的粉末——那是他手环最后残留的星力,撒下去的瞬间,种子就冒出了嫩绿的芽。
“作弊。”林砚笑着拍掉他手上的粉末,却在转身时被拉住,撞进个带着柴火味的怀抱。
“初代和守誓者没做完的事,”沈彻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混着窗外的风雪声,温柔得不可思议,“我们慢慢做。”
壁炉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夜枭发来的照片:他的植物园里,第一株星语花结出了种子,种子外壳上的纹路,是林砚和沈彻的名字,用玛雅文刻的。
林砚笑着回了个“晚安”,把手机塞回口袋时,摸到片坚硬的东西——是沈彻偷偷放进他口袋的,块用星核磨成的吊坠,形状是两柄交叉的剑,柄端分别刻着“星烬”和“彻”。
雪越下越大,把小木屋裹进片柔软的白。林砚窝在沈彻怀里,听着壁炉的噼啪声和窗外狼崽的呜咽,突然觉得,所谓永恒,从来不是在星轨上漂流一万年,而是某个平平无奇的冬夜,有人记得你爱吃的草莓蛋糕,会陪你种不会结果的花,在你说“冷”的时候,把你抱得更紧一点。
“沈彻,”林砚的声音困得发黏,“明天教我用守誓者的火钳吧。”
“嗯。”沈彻的指尖穿过他的发,“教你烤棉花糖。”
炉火渐弱时,林砚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首播预约界面的背景换成了雪山夜景,弹幕里有粉丝刷起了倒计时,等待着明天的星际夜市首播。而在遥远的归墟母船里,塞缪尔正对着初代的日记发呆,其中一页画着两个模糊的人影,在雪山小木屋前种树,旁边写着:
“所谓神代,不及人间一炉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