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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在窗外织成密不透风的水幕，将老旧公寓的窗户糊成一片模糊的灰蓝。俞海波坐在电脑前，屏幕亮着公司项目的代码界面，光标在空白处闪烁成刺眼的圆点。他指尖夹着的烟燃到滤嘴，烫得手指一颤，烟灰簌簌落在停职通知书上，把"重大责任事故"几个字覆上层灰败的白。
门锁转动的声响让他猛地抬头，林晓带着一身水汽进门，白大褂下摆还在滴着水。她看见茶几上的停职文件，睫毛剧烈颤动了下，医用口罩滑到下巴，露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
"海波......"她声音沙哑，手里提着的保温桶"哐当"掉在地上，乌鸡汤泼溅出来，在地板上漫开深褐的痕迹，"我听说了，公司的事......"
俞海波掐灭烟头，视网膜因过度使用涟漪回溯泛着细密的黑斑。他昨晚用办公室座机回溯时，看见陆明戴着人皮手套操作键盘的画面，那双手腕上的火吻疤痕在记忆光晕里明明灭灭。此刻林晓腕间的银镯子晃了晃，让他想起三年前婚礼上，陆明作为伴郎给林晓戴手镯时，指尖停留过久的触感。
"你听说了？"他扯出个冷笑，首接敲了敲文件上的公章，"是王强告诉你的，还是陆明？"
林晓后退半步，后腰撞上鞋柜，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弯腰去捡保温桶，手指在湿滑的地板上打滑："王强在医院碰到你们公司的人......海波，你听我解释，王强说他表哥在网安局有关系，或许能......"
"够了！"俞海波突然掀翻茶几，停职文件飘落在汤渍里，"你现在要去找你的好同事帮忙？用他表哥的关系来救我这个'泄露商业机密'的丈夫？"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鼻腔涌出温热的血珠，"是不是陆明教你这么做的？让你用王强当幌子，实际去拿我的软肋换你爸的赌债？"
记忆回溯的画面突然在视网膜炸开：今早林晓在医院值班室，王强凑在她耳边说话，指尖划过她后腰的烫伤疤痕。俞海波用袖口擦去鼻血，抓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砸在墙上，玻璃碴混着茶水溅在林晓脚边。
"你总是这样！"林晓突然尖叫起来，眼泪混着雨水从脸颊滑落，"出了问题就怀疑我和别人有关系！陆明帮我爸还了债，王强想帮你渡过难关，在你眼里都成了别有用心！"她扯开白大褂，后腰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粉，"你只看到这些疤痕和债务，有没有想过我夹在中间有多难？"
俞海波的视线凝固在那道疤痕上，涟漪回溯的蓝光不受控制地爆发。他看见十二岁的陆明将开水泼向林晓时，嘴角扬起的病态微笑；看见三年前林晓在陆明公寓哭着打电话求救，却被对方挂断；还有昨晚林晓在陆明车里，看着他发送恶意代码时，指尖无意识小腹的动作。
"夹在中间？"他的声音低得像淬了冰，"夹在我和陆明之间，还是夹在孩子的父亲之间？"
林晓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下意识护住小腹。这个动作让俞海波浑身血液逆流，他想起孕检单上模糊的日期——恰是他被协会要求监控林晓，而陆明频繁出入他们家的那段时间。
"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怎么知道？"俞海波逼近一步，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我用能力回溯到你在陆明公寓呕吐的画面，他给你递温水时，手指停在你小腹上！我回溯到你偷偷吃避孕药，却在半个月后拿着孕检单发呆！"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按在她脉搏上，"林晓，孩子到底是谁的？！"
林晓猛地甩开他的手，后背重重撞在门板上。她看着俞海波染血的袖口，眼神里翻涌着恐惧与绝望："是你的！我发誓是你的！"但话音未落，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陆明"。
俞海波的视线像刀子般剜在她脸上，林晓颤抖着接起电话，陆明温润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晓，我听说俞海波的事了，别担心，我己经让王强去处理了，他表哥在网安局很有能力......"
"你让王强插手？"俞海波抢过手机怒吼，视网膜彻底陷入黑暗，"陆明，你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背景音里隐约有医院的广播声："俞海波，我只是不想看晓为难。你知道的，我和她是青梅竹马，总该互相照应。"话音未落，俞海波听见林晓在记忆回溯中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阿明，谢谢你，只有你不会逼我......"
"滚！"俞海波将手机砸在地上，屏幕碎成蛛网，"林晓，你要是敢去找王强，我们就彻底完了！"
林晓看着满地狼藉，又看看俞海波不断渗血的鼻孔，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俞海波，我们早就完了。从你用能力监视我的那天起，从你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那天起，就己经完了。"她弯腰捡起碎屏的手机，指尖在陆明的名字上停顿片刻，"我去找王强，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说完，她拉开门冲进暴雨中，白色大褂在雨幕里飘成片破碎的帆。俞海波追至门口，冰冷的雨水浇在脸上，混着鼻血往下淌。他扶着门框剧烈咳嗽，视线扫过走廊尽头的消防栓——用涟漪回溯触碰的话，或许能看见林晓离开时的表情。
但他没有动。他知道，有些记忆不如不见。就像林晓后腰那道疤痕，既是童年的创伤，也是现在的枷锁。而他自己鼻腔里的血腥味，既是能力的副作用，也是这场婚姻溃烂的证明。
客厅里，汤渍渐渐凝固成深褐的印记，像极了酒店房间地板上那摊永远无法洗净的血迹。俞海波摸出揣在口袋里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林晓刚才的哭喊与他的怒吼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最后定格在她那句"我们早就完了"上。
录音笔的电量指示灯闪烁了两下，突然熄灭。俞海波盯着黑暗中的公寓，第一次发现，比记忆回溯更可怕的，是亲眼看着信任在眼前碎裂，却无能为力。窗外的暴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城市都冲进记忆的洪流里。而他知道，这场关于寻求帮助的矛盾，不过是陆明布下的又一个陷阱，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