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的编码室像个巨大的金属棺椁,中央空调输送的冷气里漂浮着咖啡因与焦虑混合的味道。俞海波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叉,右手指尖在键盘上悬停成僵硬的弧度——他负责的"天穹数据墙"项目核心模块,在上线前最后测试阶段突然出现三百七十二处逻辑错误,就像精心搭建的多米诺骨牌被人从中间抽走了关键一块。
"俞哥,防火墙日志找到了!"实习生小王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过来,屏幕上滚动的IP地址在幽蓝背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凌晨两点十七分,有个境外服务器持续向我们的核心数据库发送恶意指令,代码特征和'暗网'上那个专接企业破坏订单的黑客团伙吻合。"
俞海波扯松领带,脖颈处渗出的冷汗顺着锁骨滑进衬衫。他想起三小时前林晓摔门而去时,手里攥着的那枚铂金婚戒——那时他正用涟漪回溯触碰办公桌上的测试U盘,看见陆明戴着金丝眼镜的脸在记忆画面里一闪而过,指尖敲着键盘的动作与此刻屏幕上的恶意代码惊人地相似。
"联系网安部,把特征码发过去。"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视网膜因过度使用涟漪回溯泛起细密的黑斑。三天前在酒店走廊回溯到的画面突然浮现:陆明将一支针管插进林晓后颈,针管液体在记忆光晕中呈现出与此刻代码错误相同的靛蓝色。
办公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六十寸监控大屏瞬间被红色警报覆盖。俞海波踉跄着冲向服务器机柜,掌心刚贴上冰冷的金属外壳,涟漪回溯的副作用突然发作——鼻腔涌出的温热血液滴在键盘上,视网膜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看见记忆画面里陆明正在调试一台与公司同款的服务器,屏幕右下角赫然是"天穹数据墙"的测试界面。
"俞哥!主数据库被锁了!"小王的尖叫穿透耳鸣,"对方留了消息,要求三小时内支付五百万赎金,否则公开所有用户数据!"
俞海波扶着机柜缓缓滑坐在地,后颈撞上冰冷的走线槽。他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出十七条未接来电,全是涟漪协会上级陈默的号码。最后一条语音消息里,陈默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俞海波,想保住工作就去查林晓昨晚的行踪,她的血液样本对协会重启涟漪计划至关重要。"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技术总监铁青着脸推开玻璃门:"俞海波,董事会刚刚决定,项目组即刻解散,你被停职了。"他将一份文件摔在俞海波面前,封面上"重大责任事故"六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竞争对手放出消息,说你为了偿还赌债泄露核心代码,现在全网都在传......"
手机突然震动,弹出林晓的微信消息。不是文字,而是段十秒的视频:她站在陆明公寓的落地窗前,身后是璀璨的城市夜景,陆明的手正替她整理围巾,镜头拉近时,能清楚看见她无名指上重新戴上的婚戒。视频配文是陆明惯用的楷体字:"晓说想看日出,我陪她来顶层看看。"
俞海波的指节捏碎了手机钢化膜,裂痕如蛛网般蔓延至屏幕深处。他想起上周在岳父书房回溯到的画面:陆明将一叠现金拍在赌桌上,林父颤抖着在借据上按下指纹,而窗外的暴雨中,隐约能看见公司大楼的轮廓。
"不可能是我!"他突然嘶吼着站起来,鼻血滴在停职文件上,晕开暗红的花,"是陆明!他黑进了系统!"
技术总监冷笑一声,指着监控大屏:"我们查了所有权限日志,最后解除核心代码的人是你。而且......"他调出一封匿名邮件,附件里是俞海波凌晨三点在公司楼下与神秘人交易的模糊照片,"人事部己经报警了。"
记忆回溯的画面在失明的视网膜上疯狂闪回:陆明在公寓电脑前敲击键盘,屏幕上跳出俞海波的员工账号;林晓在医院值班室哭泣,陆明递给她一张写着银行账号的纸条;还有三年前婚礼上,陆明作为伴郎敬酒时,袖口露出的那截火吻疤痕——与俞海波今早回溯到的黑客手腕上的疤痕完全吻合。
"给我三小时。"俞海波用袖口擦去鼻血,指尖在碎屏手机上摸索着打开数据修复软件,"我能证明清白。"他的视线扫过散落一地的服务器日志,突然想起林晓腰侧那道烫伤疤痕——那是童年时陆明为了"保护"她,将开水泼在她身上留下的,而此刻,所有恶意代码的创建时间,都与那场事故的日期精确吻合。
走廊尽头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俞海波将带血的手指按在服务器接口上,涟漪回溯的蓝光骤然爆发——这一次,他没有看见记忆碎片,而是进入了一个由0与1构成的虚拟空间。无数数据流在眼前奔腾,他看见陆明的数字分身正在删除关键日志,而在数据洪流的最深处,赫然漂浮着林晓孕检单的电子扫描件,孕囊大小显示的受孕时间,恰是他被协会要求监控林晓的第一晚。
"找到了!"小王突然指着屏幕,"恶意代码的后面留着开发者签名,是......是陆明大学时的编程ID!"
俞海波的鼻腔再次涌出鲜血,他笑了,血沫顺着嘴角流下。在警笛声冲破编码室玻璃的瞬间,他将修复好的证据数据包发送给陈默,附带一条消息:"想得到林晓的血液,就先帮我保住这个项目。"
窗外,晨曦刺破云层,将城市染成铁锈般的红色。俞海波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摸出那支记录了他与林晓所有争吵的录音笔。笔身沾着干涸的血迹,像枚随时会引爆一切的定时炸弹。他知道,这场职场危机不过是陆明计划的冰山一角,而他真正的战场,从来都不在代码与数据之间。